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二〇〇


  璿璣心中忽然起了某種感應,本能地舉起崩玉,一劍揮出。騰蛇整個身體騰空而起,身後的火翼嘩啦一下張開,卻不再是鮮血一般的紅豔。那熊熊燃燒的火翼,是一種接近透明的蒼藍色,不再有騰蛇之火的霸道,也沒有三昧真火的明亮,它那樣靜靜地燃燒,毫不起眼,冰冷的色澤,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頭頂團聚的白雲在一瞬間全部散開,像是被人用巨手攪亂。他那巨大而美麗的火翼緩緩搖晃,仿佛情人的雙臂,輕輕抱住了最後一隻饕餮。

  噗的一聲輕響,那只饕餮甚至來不及反應,便化作了青煙,連粒碎屑也沒留下,就這樣消失了。

  這就是九天玄火!璿璣看呆了,心頭突突亂跳,耳朵裡嗡嗡亂響,最後,化作一片死寂,只有兩個人的喘息聲,還有劇烈的心跳聲,在腦海裡不停地回旋,回旋……

  贏了?她茫然地望著騰蛇,他似乎也有些茫然,和她兩人大眼瞪小眼。

  台中的皓鳳忽然輕笑一聲,低聲道:「厲害!」

  「你他媽在咕噥什麼?!」騰蛇被饕餮咬得渾身劇痛無比,對他沒有一點兒好臉色,恨不得馬上用九天玄火也把他給燒化了。

  皓鳳並沒有答理他,只是將雙刀收回去,轉身便走,身下的影子也漸漸縮回正常大小。璿璣叫道:「等等!勝負還未分出來!」忽然想到容穀主暈過去了,只怕勝負也沒人主持大局,登時沒了主意。皓鳳頭也不回,笑道:「這種時候,還分什麼勝負!」

  什麼叫這種時候?兩人都不明白,正要開口相問,忽聽演武場上一陣喧嘩,緊跟著,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諸位掌門倒真是悠閒!沒有軒轅派參加的簪花大會,還叫簪花大會嗎?」

  璿璣聽這聲音既陌生又熟悉,急忙和騰蛇兩人湊到高臺邊上朝下看。只見演武場亂成一團,許多人將外衣脫下,露出裡面的黑衣,腰上都掛著白鐵環。說話的那人臉皮發紫,正是軒轅派的掌門柱石道人。浮玉島諸守衛萬萬想不到這些人是喬裝打扮了混進來的,而且,居然是軒轅派的人,當下亂成一鍋粥,拔劍的有之,呆愕的有之。

  「都停住!」東方清奇在高臺上大喝一聲,浮玉島弟子紛紛撤劍,然而還是將那群軒轅派的人圍在中央,生怕他們妄動。他看了看演武場上密密麻麻的軒轅派弟子,心下也忍不住驚駭,自悔後來放鬆了關卡。但無論怎樣放鬆,也不可能一時間上了這麼多可疑人物,難道島上有內應?

  「柱石掌門,貴派來遲一步,也沒有遞上參賽弟子名冊,這次的簪花大會,只怕是沒有軒轅派的名額了。」他沉聲說著,並不點破他們與妖魔為伍的身份。

  柱石道人笑道:「豈有此理!簪花大會又不是你一家獨大!天下五大派共同的盛會,豈有將軒轅派排斥在外的道理?!」

  「柱石掌門說錯了一句話。」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眾人抬頭,卻見褚磊面無表情地站在東方清奇身邊。「哦?褚掌門有何高見?」柱石道人不溫不火。褚磊冷冷道:「是天下四大派,我們尋常修仙門派,豈敢與得道的軒轅派共列五大派!」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白癡都能聽出來。褚磊從來不玩虛與委蛇那一套,言辭中的鄙夷毫不遮掩。柱石道人登時面上尷尬,訕笑道:「多日不見,褚掌門倒學會開玩笑了。哈哈!哈哈!」

  褚磊森然道:「玩笑倒不至於,不過今年簪花大會沒有軒轅派的名額,以後也不會有!諸位若要觀戰,請自便。若要心懷叵測前來搗亂,我等四派決不輕饒!」

  此話說完,場內一片死寂。璿璣見氣氛不對,急忙轉身去推容穀主,叫道:「容穀主!快醒醒!軒轅派的人來搗亂了!」叫了兩聲,他毫無反應,璿璣實在無法,只得將他背在背上,正要跳下石柱擂臺,卻聽下面有人大聲叫她的名字:「璿璣!你還好嗎?」她低頭一看,卻是禹司鳳他們,紛紛禦劍而起,柳意歡更誇張地把亭奴連人帶輪椅扛在肩上,雙腳踩著一根細細的鐵劍,晃晃悠悠地飛了上來。

  禹司鳳一上擂臺,立即將她拉到身前,上下檢查傷勢,見她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傷,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歎道:「那人好厲害!」玲瓏滿臉是淚,撲上前抱住她的脖子,叫道:「我們在下面急死了!見到那人放出怪物,我們都打算上來幫你,可是爹爹和東方叔叔攔著不許,說比試沒分出勝負!都打成這樣了,還要什麼勝負啊?難道叫我們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欺負?」

  璿璣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爹爹做得對。你們別插手,會受傷的!連騰蛇都對付不了饕餮……」她回頭看了看,柳意歡和亭奴正在騰蛇面前為他查看傷勢,其他的傷倒也罷了,倒是他方才被饕餮咬住的胳膊很嚴重,揭開袖子一看,傷口深可見骨,難為他居然叫都不叫一聲。

  「我說沒事就沒事!」騰蛇被這兩個人上上下下查看傷勢搞得煩死了,一把將胳膊抽回來,地上又灑落大團的血。亭奴沉聲道:「這樣的傷,神獸大約要三四天才能痊癒。但眼下島上情勢不太妙,你若是固執己見不肯治療,到時候只會拖璿璣的後腿。」

  「我?拖她後腿?」騰蛇指著自己的鼻子,怪叫道,「剛才是誰拖誰後腿啊!」

  璿璣走過去抓起他的胳膊,低聲道:「行啦,別叫了。我給你上藥包紮吧,就算你說沒事,傷口也會痛的不是?」

  騰蛇一向吃軟不吃硬,見她不和自己吵,登時也嚷嚷不出來了,一面尷尬地任由她給自己上藥包紮,一面咕噥:「都跟你們說了沒事……真是多事!」

  璿璣利落地替他弄好傷口,才道:「軒轅派這次來搗亂,一定是有預謀的。咱們不能待在這裡,先把容穀主背下去吧。」她說完,見禹司鳳怔怔地看著擂臺下方,並不答話,不由得奇道:「司鳳?怎麼了?」

  他回頭道:「不……我是看師父……他方才還坐在那裡,這會兒卻不見了。」

  玲瓏怒道:「什麼師父!離澤宮的人這樣壞,你還叫他師父?話說回來,那個皓鳳到底是誰?擺明是要璿璣的命!我決不饒他!」

  禹司鳳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是誰……從來沒聽過此人。」皓鳳,皓鳳……雖然他說沒聽過,可是……為什麼,他潛意識裡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到底是誰?他回頭看了一眼,皓鳳已經跳下擂臺,緩緩地朝離澤宮弟子聚集的地方走去。

  他默然轉身,將容穀主負在背上,道:「先下去吧。」

  話音剛落,卻聽下面柱石道人忽然縱聲大笑起來,笑聲粗嘎刺耳,像千萬隻老鴰在放聲大叫,那笑聲一陣陣傳開來,竟震得人胸口微微發疼。褚磊冷道:「柱石掌門何故發笑?」

  柱石道人笑聲未絕,陡然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強闖簪花大會了!看看是你們四派厲害,還是我們軒轅派的人厲害!」

  眾人聽他這樣說,都是大吃一驚,萬萬想不到軒轅派敢以一派之力挑戰其餘四派,這等硬話如今聽來荒謬至極。柱石道人厲聲道:「擺陣!離轉乾!青龍進朱雀!」話音一落,那聚集在演武場上的黑衣弟子們登時有條不紊地分散開來,舉劍來回走動,或三人一夥,或五人一團,輾轉徘徊,變幻莫測。從上面往下俯視,只覺無數個黑點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竟摸不透其變化規律。

  眾人心知這是軒轅派最厲害的殺手鐧。他們弟子單打獨鬥的本事或許必不上其他門派,然而軒轅派講究陣法妙用,往往十幾人組成一個劍陣,便是威力無窮。若是上百人,那便是大劍陣,殺傷力巨大,倘若不小心陷入劍陣中,饒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出不來,最後力竭,為持劍弟子殺死。如今混上浮玉島的軒轅派弟子足有數百人,這劍陣一擺開,立時有許多衝動的浮玉島弟子被困死其中,黑衣的包圍圈一下子擴展開來,從上面看去,只見外圈的穿白衣的浮玉島弟子莫名其妙被捲進這巨大的黑圈裡,然後瞬間消失不見。

  東方清奇見勢不妙,厲聲叫道:「不要靠近劍陣!都撤退!退後!」好在那劍陣最大的功用在於防守,而不在進攻,只要不靠近他們,便沒有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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