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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這次褚磊甚是強硬,森然道:「誰也不許求情!都閉嘴!」

  璿璣猶自不服,卻被禹司鳳死死按住,不給她再動。鐘敏言慘然一笑,支起身體,對褚磊恭恭敬敬磕了九個頭,低聲道:「鐘敏言不肖,有違恩師厚望。被逐出師門,絕無任何怨言!」

  玲瓏一反常態,並不為他求情,只是抓著他的手,片刻後,忽然堅決地說道:「我今日起也不做少陽派弟子了!我還是爹爹娘親的女兒,但不是少陽派的弟子!」

  「玲瓏!」璿璣更是吃驚,看看跪在地上神色堅決淒婉的兩人,再看看背著雙手紋絲不動的褚磊,心下忽然一狠,厲聲道,「那我也不是少陽派弟子了!今天就開始!大家都好來好散罷了!」

  §第二十八章 情迷

  她吼完,正廳裡一片死寂,沒有半點兒聲音。廳裡的人一半看著她,一半看著褚磊,不知他要如何處理此事。

  褚磊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忽聽玲瓏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道:「璿璣,我不是賭氣,我是認真的。所以,你也不要孩子氣。」

  怎麼是孩子氣?!璿璣急道:「不是這樣!我……我也很認真啊!大家本來都好兒好的……說好了、說好了以後一起,不分開……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諾言、諾言難道不是用來遵守的嗎?」她急得臉都白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玲瓏。

  玲瓏慢慢說道:「世事無常,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諾言……也不過是曾經求得心安的話語罷了。人力有時窮,豈能事事遵守諾言?」

  「你……」璿璣頓時說不出話來。

  玲瓏微微一笑,柔聲道:「璿璣,就算我們不算少陽派的人了,可我依然是你姐姐,敏言也是你好朋友,並不是從此就分開了呀。」

  璿璣搖頭道:「可是……六師兄這樣……也沒辦法,你為什麼也要退出少陽派?」

  玲瓏緊緊握住鐘敏言的手,正色道:「因為我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麼。一定要在少陽派和敏言之間選擇一個,我除了他別無選擇。離開少陽派,我不會死。可是離開他,我一定會死。」

  她向來跳脫蠻橫的一個人,今日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是舉座皆驚。那幾句話說得極淡,然而卻又纏綿深情至極,令人盪氣迴腸。她從來沒有這樣直接面對過自己的感情,始終採取回避羞澀的方式來回應鐘敏言,如今突然放開胸懷,將心中想說的話說出來,只覺豁然開朗。

  鐘敏言癡癡地看著她,像是從今天才剛開始認識她。他漸漸收緊自己的手,將她柔軟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良久,才低低叫了一聲:「玲瓏。」

  玲瓏低頭一笑,目光中愛憐橫溢,低聲道:「我既然能這樣說,就一定能這樣做。我的心意已決,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璿璣眼怔怔地看著他二人,忽然用手捂住額頭,垂頭不語。禹司鳳輕輕將她攬著走開,輕聲道:「玲瓏說得有道理,這次應當要聽她的。」璿璣默然點頭,兩顆淚水落在衣帶上,很快就化了開來。

  褚磊緩緩轉身,目光深沉,看著玲瓏,良久,才道:「你真的決定了?」

  玲瓏點頭:「不錯,我心意已決。女兒不孝,辜負了爹娘的恩情。」

  褚磊吸一口氣,長長地吐出來,神情有些疲憊,終於擺了擺手,低聲道:「我明白了,就依你。你二人今日起不再是少陽派弟子……不過,玲瓏、敏言,少陽峰永遠是你們的家。」

  兩人含淚叩首稱是,這才攜手站起來,互相看著,目光融在一起,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褚磊道:「時候不早了,也該……」

  話未說完,只聽廳外一陣人聲嘈雜,緊跟著東方清奇面帶笑容推門進來,朗聲道:「可疑人物全部都搜來了,各位隨我來。」

  眾人隨他走出正廳,果然見外面站滿了人,少陽派弟子團團圍住中間十幾個人,都是依照條件搜出來的,面上有疤、身上帶血、面生之人。一行穿著白衣腰間系綠帶的人走來,為首那個青年男子說道:「弟子名冊也帶來了,請掌門與諸位貴客清點。」眾人見他們年紀、氣質、打扮均與尋常弟子不同,想必便是玉扇堂的人。

  那人一揮手,後面上來三四個人,手裡捧著託盤,裡面密密麻麻放滿了卷軸,想來就是浮玉島弟子的名冊了。東方清奇掃了一眼,問道:「搜出來的這些人不在名冊上嗎?」

  那人道:「不,有些在名冊之上,不過名字是被勾掉的。也有些是不在名冊上的。」

  東方清奇點了點頭,帶著眾人朝前走,那些弟子紛紛讓開一條道,那些被圍在中間的十幾個人惶恐不已,個個都縮肩垂頭。東方清奇道:「都報上名來!」那些人只得一一報出自己的名字,東方清奇見裡面有許多是因為犯事被逐出浮玉島的弟子,不知他們用了什麼手段又潛伏在島上,更有幾個是廚房伙夫菜農等無名小輩,於是回頭道:「小璿璣,你們來看看。」

  璿璣和禹司鳳曾和那人正面交鋒過,於是過去一個個打量。禹司鳳看了一圈,沒看出什麼可疑之處,面上有疤的倒是有好幾人,不過位置長度與他在那人臉上劃出來的不一樣。他回頭望向璿璣,她正停在一人面前,低頭和她說著什麼。

  那是個矮小瘦弱的女孩子,估計是伙夫的家人,站在璿璣對面瑟瑟發抖,甚是可憐。他走過去,只聽璿璣問道:「你抖什麼?很害怕嗎?」

  那小女孩兒顫聲道:「不、不……我沒有……我見姑娘身上的劍……有點兒不習慣。」

  璿璣笑道:「你在島上待了那麼久,這裡人人都佩劍,怎麼見到我就不習慣了?」

  那小女孩兒垂首不語。璿璣抬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她的臉,那臉上雖然髒兮兮的,卻光滑整齊,不要說疤,連粒麻子也沒有。她左右看了半天,也不說話。禹司鳳見那女孩子要哭出來的模樣,有些不忍,過去輕聲道:「璿璣,她只是個孩子。」

  璿璣放開她的下巴,微微一笑,忽然抽出崩玉,當頭對她砍下,厲聲道:「你就算變成灰塵,也瞞不過我的鼻子!」眾人大驚失色,只見那小女孩動作奇快,就地一滾,讓過那一劍,兩手在地上一拍,直起身子,又要縱身而逃。

  禹司鳳一把抓住她的後領,那人情急之下用力一掙,只聽刺啦一聲,她整個後背都裸了出來。到底是女人的身體,禹司鳳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放開了手。那人顧不得赤身露體,慌不擇路要逃跑,這次卻不比下午只有幾個小輩,東方清奇和褚磊就在前面,周圍還有無數浮玉島弟子拔劍要上。那人左右急看,只見玲瓏和鐘敏言怔怔地站在另一邊,當下朝那裡跑去。

  鐘敏言對此人恨之入骨,都是其害得自己遭遇如此多舛,眼看那人朝自己這方向奔來,當即抽劍在手,和玲瓏兩人各占兩邊,要將那人截下。

  不防那人就地一滾,再起身時,卻變成了一個男人,眉清目秀,猶帶病容,對他微微一笑,柔聲道:「敏言,又見了。」

  鐘敏言渾身大震,失聲道:「……你……歐陽大哥?!」

  他明明早就死了!還是死在他劍下的!他心念如電,忽然想起這人擅長變化,必是變作歐陽大哥的模樣來欺騙自己。當下咬牙揮劍而上,那人閃身讓過他沒什麼力道的一劍,笑道:「怎麼,大半年不見,不認得大哥了?你當日刺我的一劍,傷疤還留著哪!」說罷將身前的破衣一扯,露出赤裸的胸膛,果然靠近心口那裡有一道劍痕,鮮紅刺目。

  鐘敏言厲聲道:「你是假的!休要騙人!」

  然而話雖然這樣說,手裡的劍招越發綿軟無力了。一個又一個疑惑閃過他的腦海,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攫住了他:難道,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被騙了?根本沒有什麼歐陽大哥,他確實是妖魔變化的,來蠱惑他、利用他。

  那人趁他不備,抄手抓起他的寶劍,竟是要搶過去。忽聽身後玲瓏喝道:「撒手!」利風劈下,朝著他腦後沖過來。她的斷金銳利無比,他不敢硬撞,「嘖」了一聲,又在地上一滾,狼狽地閃了過去。

  後背忽然被一股無聲無息的大力擊中,那人大驚,待要躲閃已是來不及。兵器也好,掌風也好,能聽到聲音的他還能躲開,這般無聲無息的攻擊他卻毫無辦法了。背心被硬生生擊中,他張口噴出一大口血,神情渙散地踉蹌幾步,回頭一看,卻是褚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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