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八四


  璿璣不疑有他,當下便要跟著他走,禹司鳳忽然問道:「小六子,玲瓏呢?」小六子這個稱呼是玲瓏專用的,其他人只有在開玩笑或者著惱的時候才會喊出來,禹司鳳更是自相識以來從未這樣稱呼過他。

  鐘敏言面不改色,道:「她先過去了,就等你們。」

  禹司鳳驟然冷笑道:「她先過去?未必吧!」此言一出,鐘敏言臉色登時劇變,將身一縱,竟跳起三丈多高,像是要逃。禹司鳳早有準備,將攥在掌心中的彈珠一把拋出,只聽噗噗幾聲悶響,正中那人背心。他身子一晃,似要摔落,禹司鳳手中劍氣早已揮出,眼看便要將他重傷,那人忽然抬手抓住樹枝,猶如蕩秋千一般,在空中一轉一折,遠遠落進樹叢裡,他二人再追上去的時候,已經遲了,地上只留下幾滴血跡,那人逃得極快。

  「是假的?」璿璣驚疑不定,想到這個鐘敏言與真正的鐘敏言從身材到眉眼,甚至說話口氣,無一不像,心中更是覺得毛骨悚然。天底下竟有能將別人扮得如此惟妙惟肖的人?

  禹司鳳用手指沾了一些血跡,放在鼻前一嗅,一股淡淡的腥氣,那鮮血紅中帶青,與尋常鮮血甚是不同。不是人!他微微皺眉,是妖。他回頭道:「是假的。被我用話一激,現了破綻,自逃了。」

  璿璣顫聲道:「他……他這樣會裝扮。那扮作爹爹欺騙六師兄的人也是他了?他……他混上浮玉島了?」

  禹司鳳陡然想起方才聽浮玉島弟子說的話,他心中一直有一件事掛著,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直到此刻才豁然開朗,失聲道:「我知道了!那些妖魔混了進來!」

  他將下午遇到的事告訴璿璣,當時聽到褚磊帶了幾個新弟子上島,他並沒往心裡去,但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褚磊明明正和東方清奇敘舊,怎麼可能突然又帶了什麼新弟子上島?

  「是那些妖魔!其中一定有善於變化的妖!只要見過一次的人,他就能變得絲毫不差。我早該想到!亭奴說得不錯,敏言這次回來,是他們計劃好的!趁著大夥不注意,變化一番混上浮玉島!」

  禹司鳳顧不得再解釋,轉身便走:「快!我們去找你爹和東方島主!」

  兩人急匆匆地往正廳那裡趕,半途上忽又遇到玲瓏,她一見禹司鳳和璿璣,立即笑吟吟地招手:「你們在這裡呀!走吧,咱們一起去正廳!」

  璿璣被那會變化的人嚇怕了,只怕玲瓏也是假的,當即也不答話,刷的一聲抽出崩玉。玲瓏一怔,道:「你幹嗎?」璿璣作勢要當頭砍下去,玲瓏被嚇傻了,動也不動,眼睜睜地看著崩玉從頭頂落下。

  當的一聲,卻是禹司鳳用劍架住了崩玉,他沉聲道:「等等!」

  玲瓏臉色煞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二人,半晌,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顫聲道:「你們……你們是怎麼了?璿璣?司鳳?出什麼事了?」

  禹司鳳溫言道:「你從哪裡來?敏言怎麼不在?」

  玲瓏道:「我……剛從敏言的庭院裡……那白頭發的男人說開飯什麼的……」

  璿璣長歎一聲,趕緊將崩玉收回去,走上前一把抱住玲瓏,低聲道:「對不起……嚇到你了。」

  玲瓏驚懼一過,刁蠻的心性頓時浮現,跺腳厲聲道:「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我當猴子耍?禹司鳳!你給我說清楚!」

  禹司鳳道:「那些妖魔混上浮玉島了。方才變作敏言的樣子來叫我們,被我發現破綻並打傷後逃走了。方才見你也是一人,所以難免疑神疑鬼。敏言呢?」

  玲瓏也是嚇了一跳,急道:「敏言剛才被爹爹叫走了!我本來也要去的,但爹爹板著臉不讓我去,我只好自己先走……」

  「不對!那不是你爹爹!」禹司鳳大聲道,「是假的!不好!咱們快找!」

  璿璣對這個會變來變去的人痛恨無比,想到是他騙了鐘敏言,更是恨不得用崩玉將他紮成馬蜂窩。玲瓏還有些茫然,不過聽說他們要找,自然不肯錯過,三人當下往回找,順著鐘敏言被帶走的那個方向急速禦劍飛馳。

  綠色的森林像波浪一樣,連綿不絕,自腳底翻卷而過。璿璣眼尖,早望見鐘敏言深藍的衣角,他跪在地上,對面站著的正是褚磊。她正要開口呼喚,玲瓏早已尖叫起來:「敏言!不要聽他的!他是假的爹爹!」

  鐘敏言愕然抬頭,只見他三人禦劍飛速落地,璿璣不及說話,拔劍便朝褚磊攻去,褚磊朝後退一步,利落地閃過這一劍,口中厲聲道:「放肆!你們這是做什麼?」

  鐘敏言不明所以,見璿璣招招狠毒,都朝褚磊要害攻去,不由得急道:「璿璣!你瘋了?」話音未落禹司鳳也跟上去拔劍相助,他更是被搞得亂七八糟,連聲道,「這是幹什麼?你們……都發瘋了?」

  玲瓏拽住他,急道:「你被騙了!爹爹說他從來沒有吩咐過讓你做臥底!是有人變成他的樣子來騙你!」

  鐘敏言只覺晴空霹靂一般,一下子被她的話炸得腦中空白,半天,才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玲瓏又道:「剛才還有人變成你的樣子來騙璿璣和司鳳,被他們識破而且打傷了!你清醒點兒吧!爹爹那種人,怎麼會讓你做臥底這麼齷齪的事情?那個人根本不是爹爹!」

  鐘敏言哪裡能清醒?他腦中一片混亂,加上對面三人鬥得激烈,劍器碰撞發出的激烈聲響更是讓人心煩意亂。他慢慢地抱住腦袋,蹲在地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從前一切過往都像雲霧一樣,朦朦朧朧,什麼也看不清。

  璿璣久攻不下,心中煩亂,劍招忽然一換,猶如蛟龍出海一般,環環相扣,崩玉上隱約有火光閃爍,漸漸地,被她越舞越快,像一條猙獰的火蛇吐信擺尾。褚磊先時還能應付他二人的攻擊,到如今終於感到吃力,她的動作越來越快,令人眼花繚亂,加上禹司鳳身形詭異,往往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劍過來,他勉強接了幾招,終於跳開,厲聲道:「你們兩個是反了?到底搞什麼花樣!」

  玲瓏見他的神態,語氣,表情與褚磊一模一樣,原本還堅信他是假的,這會兒卻有些不確定了,小聲道:「你們……等等!他不是假的吧?」

  璿璣冷笑一聲,捏了劍訣在手,森然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背後的血腥氣可瞞不過我的鼻子!妖氣沖天!」

  那人被她點破罩門,當即又縱身而逃。禹司鳳將劍用力擲出,那人在空中不及躲閃,只得護住胸口要害,被他的寶劍擦過臉頰。他臉色一變,雙足在樹頂輕輕一點,整個人像青煙一樣嫋嫋升起,迅速散開,再沒了蹤影。

  「又被他逃了!」璿璣恨恨地哼一聲,把崩玉狠狠地砸回劍鞘裡。

  禹司鳳笑道:「無妨,他臉上受傷,是沒辦法變化了。不管變成誰,看到臉上有疤就知道是他。」

  兩人回頭,見鐘敏言茫然失措的模樣,不由得都歎了一口氣。

  「走吧。」禹司鳳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找褚掌門,把一切都說個清楚。」

  眾人立即趕回正廳,急匆匆地連通報也等不得,一齊闖進去,只見褚磊正和東方清奇喝茶敘舊,對面還坐著亭奴柳意歡二人,貪吃的騰蛇正在掃蕩周圍的糕點,一見他們這些孩子沒頭沒腦地沖進來,眾人都是一愣,褚磊當即沉下臉,道:「這麼沒大沒小的!還不給島主道歉?」

  鐘敏言進來之前還抱著一絲僥倖,只盼自己沒有犯下這種大錯,然而如今一見到褚磊的臉,他心中劇烈一痛,就像被人迎面捅了一刀,幾乎喘不過氣來。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他再也支持不住,兩腿一軟,跪在地上,顫聲道:「師父……弟子……弟子……」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一語未了,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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