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七五


  玲瓏紅著臉,半晌才鼓足勇氣說道:「那、那我也要!咱們四個一起去遊山玩水!我、我和小六子也永遠不要分開!」

  璿璣心中一酸,想到鐘敏言倘若能聽到這句話,只怕會笑得合不攏嘴,再多的苦,吃下去也甘願。

  玲瓏見她目含辛酸,不由得奇道:「你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是不是司鳳那小子欺負你?告訴我,回頭我找他算帳!」她雖然虛弱,但做姐姐的火暴架勢還是半點兒不少。

  璿璣急忙搖頭,支吾道:「不……他怎麼會欺負我!我……對了,我是想問你,那天在高氏山,你怎麼突然失蹤了?烏童怎麼又抓住你,抽了你的魂魄?」

  玲瓏一呆,臉上忽然一陣慘白,緊跟著卻泛起紅暈,怔了半晌,才道:「我……他抓我就是為了那次簪花大會的事啦!報復一下咱們……我、我也沒怎麼,眼下不是回來了嗎?」

  璿璣見她神色奇異,竟有些不敢問,只得默默地看著她。

  玲瓏靠在床頭,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那些不欲為人知的往事,猶如流水一樣從她眼前流過。她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憤恨,隱約還摻雜了些說不清楚的情緒,心頭一時間突突亂跳,怎麼也停不下來。

  當日她在高氏山遭遇突襲,被人迷暈,醒過來的時候,身處一個黑暗的洞穴裡,周圍沒有一點兒聲音,也沒半個人。洞壁上一盞小油燈,輕輕跳躍。她又慌又怕,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斷金還在,這個發現讓她松了一口氣。

  她正要起身逃走,手腕和腳踝上卻忽然牽動了一串金屬碰撞聲,玲瓏這時才發覺自己四肢都被細細的金色鏈子拴住了,四根鏈子釘死在洞壁上,長度只能夠她在這個山洞裡來回走一圈。

  她本來就是個衝動的脾氣,這時如同被捕獲的野獸,用鏈子拴死,如何能不憤怒?當即抽出斷金就砍,誰想那四根鏈子看上去纖細輕巧,結果無論她怎麼砍、刺、剁、砸、拽,都弄不斷。玲瓏只急得渾身是汗,突生一股狠勁,舉起斷金,這次竟不是砍向鏈子,而是對準了自己的手腕砍下!

  洞口突然傳來噗的一下破空聲,響亮無比,玲瓏只覺手腕一震,斷金脫手而出,她偏有這種執拗的狠勁,竟彎腰去撿,還要再砍。洞口那人「咦」了一聲,她眼前驟然一花,一個黑影閃電般躥到了眼前,似是要阻止她砍自己的手腕。

  此舉正中她下懷,斷金中途轉道,狠狠朝那人面上砍過去。那人早知她會如此,手腕一轉,硬生生將斷金抓在手裡,任她怎麼抽拽都拉不回來。那人低聲一笑,抬手去攬她的肩膀,突然發覺不對勁,猛地攫住她的下巴,手指用力,將她齒關掰開,然而她舌頭還是被咬破了一塊,口中滿是鮮血。

  「真是烈性。」他低聲說著。玲瓏緊緊閉上眼睛,不看他,恍若不聞。不防他刺啦一聲撕開她的外衣,玲瓏只嚇得肝膽俱裂,尖叫起來,猛然抱住自己的身體。

  「你若是要自殺,我也隨你。只要你不怕死後被我剝光了衣服丟在你們少陽派大門口,叫一百個男人來奸屍給你父親和小情人看。」

  玲瓏喉嚨裡發出驚恐的低吟,失魂落魄地抬眼看他,很顯然她被這種惡毒的恐嚇給鎮住了。那男人見她安靜下來,便替她把撕破的衣裳溫柔地捋回去,低聲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便什麼也不做。」

  他渾身仿佛都被籠罩在黑暗裡,大半張臉隱藏在黑布後面,只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目光如刀似劍,銳利至極。玲瓏只覺這雙眼睛依稀在什麼地方見過,突然想起什麼,雙手暴長,一把扯下那塊布。

  「是你……是你!」她聲音陡然拔尖,抬手要去抓他的臉,恨不得將他的眼珠給抓出來。

  那人面容冷峻陰鬱,正是烏童。玲瓏尖叫一聲,撲上去亂抓亂撓,卻哪裡能傷到他分毫,為他抓住兩個手腕,猶如逗小孩玩一樣,一把按在洞壁上,登時動彈不得。

  「你要麼立即就殺了我!否則只要我活著,總有一天要將你碎屍萬段!」她厲聲嘶吼,手腕被他按在洞壁上,十指扭曲,顯然怒到了極致。

  烏童低頭看她一會兒,忽然放手,在她臉頰上飛快一摸,轉身笑道:「竟長成了一個美人,我怎麼捨得殺你?」

  玲瓏飛撲上去,還想抓他,然而兩腿忽然一軟,跪坐在地上。她受的驚嚇太大,已經超出了承受範圍,這時終於感到渾身發軟,再也使不出氣力。斷金孤零零地掉在腳邊,她一把搶過,抱在懷裡,全身縮成一團蜷在角落。

  不敢哭,不敢動,不敢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只有默默地流淚,心中不知將鐘敏言呼喚了幾千萬遍,只盼天可憐見,下一刻他如天神一般降臨,將自己救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始終維持一個姿勢,只覺手腳發麻,難受至極。正要換個姿勢,忽聽洞口又傳來動靜,她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只將斷金抵在臉上,心想只要他有什麼不軌,自己立即毀容,再咬舌自盡,這樣他那惡毒的恐嚇便沒作用了。

  洞口的簾子被人一掀,烏童端了一盆熱水進來,又送上幾塊嶄新的白棉布,也不說話,將東西往地上一放,轉身又出去了。

  她不知他有什麼詭計,只打定主意,不管他做什麼,自己都不動。

  玲瓏在洞中撐了三天不吃不喝不動,到後來餓得眼前發黑,喉嚨中有如火燒一般幹灼。那烏童也不來逼她,每日準時送飯菜,打來熱水供她梳洗,她不吃不用,他仿佛沒看到。反正飯菜冷了換新的,水冷了換熱的。

  這日,到了中午,他又來送飯送水,蓋子一掀,卻是一盤桃仁山雞丁,熟悉的色澤香味。玲瓏一下子就想起了娘親何丹萍,她這道菜做得最好,每次端出來都被她和璿璣兩人搶光。想到少陽峰的一草一木,爹爹娘親的溫柔,璿璣的可愛,她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淚水掉在乾裂的嘴唇上,醃著發疼。她用舌頭一舔,又苦又澀。她怔怔地望著那香噴噴的飯菜,心中漸漸有些蠢動。不吃白不吃,總不能被餓死在這裡,真要是死了,豈不是順了他的心?腦海裡有個聲音反復這樣說著。她漸漸被說動,兩腿微伸,正要拿過來吃,只聽簾子被人一揭,他又回來了。

  玲瓏急忙縮回去,戒備地全身僵硬。

  烏童並不理她,只將冷了的飯菜熱水端出去。玲瓏心中一驚,不由自主開口道:「等……等等。」

  烏童回頭挑眉看她,還是不說話。

  玲瓏咬住嘴唇,蚊呐一般地說道:「山雞丁……不要端走……」

  烏童嘴角一勾,輕笑道:「知道了,山雞丁熱一下再送來。」他揭開簾子飛快地走了。玲瓏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心中的委屈猶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湧上來,一時間只覺挫折、恥辱、無奈、怨怒……諸般情緒紛至遝來,最後變成極度的茫然。

  過了一會兒,他果然送來了熱好的桃仁山雞丁,並一碗茶湯。玲瓏已經先落了下風,再也顧不得尊嚴面子,撲上去沒命地將茶湯往嘴裡灌,她渴得都快發瘋了。

  一碗茶喝完,她意猶未盡,卻見烏童手裡抓著一個圓肚大紫砂壺,又倒了一碗,道:「不要喝那麼急,會嗆著。」

  玲瓏心頭火起,將茶碗一丟,轉身又躲回角落裡。烏童也不來吵她,將東西一一放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又送來兩盆熱水,並好幾套換洗的小衣汗巾外罩,第三次進來的時候,卻是抱來了三四床厚厚的被褥,鋪在陰冷的地上,連枕頭都準備好了。

  玲瓏眼怔怔地看著他出去了,好半天沒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解開衣服,不敢全脫了,只用熱水稍微抹一下臉和手,又將小衣偷偷解了,背過身子去擦洗身體。他新送來的衣裳,她看也不看一眼,全部丟在一旁。

  大約是算著她快洗完了,烏童又進來,換了兩盆新熱水,並皂莢梳子一應俱全。玲瓏雖然恨他入骨,但見他這般細心準備了所有的東西,倒也有些鬆動。又將頭髮散開洗了,只覺全身清爽,地上鋪了褥子,自然比以前舒服百倍,此刻端起飯菜再吃,心頭忍不住酸楚萬分,她雖是保全了高姿態,令他事事遷就,但實際上,自己卻早已慘敗了。

  如此這般互不干擾又過了好幾日,玲瓏先前的戒備早已不復存在,雖然每次他進來送東西,她都會舉劍抵在身前,但是只要他一走,她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縮在角落裡哭。

  烏童囚禁她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一直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烏童捉她,一定是曾計劃著要報復少陽派聯合其他四派對他的通緝令,一定還想了很多陰毒的法子來整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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