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七〇


  他那種性格,豈是做臥底的料?在戰場上當前鋒還差不多。而且本身大張旗鼓做臥底這件事就很蠢,只有他會當真,再也沒見過比他更天真的人。

  禹司鳳想到小時候和他一起在鹿臺山捉妖的情形,他那種火暴的脾氣到今天都沒改,說生氣就生氣,說和好立即就晴空萬里。想到這裡,他心中忽然一酸,不知是該怪鐘敏言的木頭腦袋,還是該怪自己太沒用。

  鐘敏言的事情還好說,他最搞不清楚的是若玉。他到底是受了誰的指示?那天在離澤宮,宮主的反應明顯是不知道此事,難道……是副宮主安排的?

  想不明白這樣複雜的事情。還是小時候好,無憂無慮的,世上只有好人和壞人、對與錯兩個立場,就那麼簡單。

  「接下來怎麼辦?」璿璣低聲問他。

  禹司鳳呆了半天,才道:「算了,先去少陽派吧,不要讓你爹娘擔心。」

  他撐著草地坐直身體,懷中忽然掉出一個東西,落在地上,亮閃閃的。他撈起來一看,卻是一個透明的瓶子,裡面有兩三簇淡藍的火焰,灼灼跳躍,甚是歡快。

  「這是什麼?」璿璣也湊過去看,把瓶子拿起來輕輕晃了兩下,裡面的火焰仿佛有知覺一般,也跟著轉了兩圈。

  禹司鳳搖頭道:「不知道……突然就在我衣服裡了。」

  騰蛇突然過來,一把搶過那個瓶子,對著月光看了一會兒,道:「這是魂魄嘛!人的魂魄。喏,你們死了以後,魂魄也是這樣的。」

  兩人都是大吃一驚,忽然福至心靈,齊聲道:「玲瓏的!」

  「啊?什麼玲瓏……」騰蛇一句話還沒說完,瓶子就被璿璣狠狠地搶了回去,「你別碰!弄壞了怎麼辦!」

  騰蛇又是大怒,但見璿璣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知道她心神激蕩,於是閉嘴不和她吵。

  「剛才他們來,是為了送玲瓏的魂魄?」璿璣緊緊地將那個瓶子抱在懷裡,像是失而復得的寶貝。

  禹司鳳回想方才的情形,怎麼也想不起是什麼時候被人往懷裡塞了這東西。和他有近身接觸的只有鐘敏言,難道是他趁人不注意偷偷給他的?想到這裡,他又是一驚,瞬間明白了鐘敏言的意思,當即低聲道:「是敏言!他發現了烏童給的是假魂魄……我猜他是把玲瓏的魂魄偷了出來,然後找了個藉口過來見我們,偷偷將魂魄還給我們。」

  所以他才說要替他照顧好玲瓏……所以他說到後來才會那麼難過。他也知道對方是在利用自己,卻毫無辦法。

  「他……他……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肯回來?」璿璣還是不明白。

  禹司鳳搖頭道:「敏言被人騙了啊。他那麼尊重師父的一個人,你爹爹有什麼交代,他豈會不聽從?這次偷出玲瓏的魂魄,想必是瞞著他們的,如果被人知道,還不知他會被如何處罰……」

  璿璣思前想後,終於也明白了來龍去脈。她將玲瓏的魂魄小心地放回胸口,只覺那瓶子溫暖跳動,像一顆小小的心臟。啊,真的是玲瓏……她眷戀地摸了摸,這種熟悉的感覺,一定沒錯,真的是她。

  「走,我們回少陽派。」她從湖裡撈出崩玉,裝回劍鞘,只覺渾身充滿了勇氣,「回去告訴爹爹,六師兄不是叛徒。等把玲瓏救活、柳大哥的傷也治好之後,咱們就去不周山!」

  禹司鳳笑了笑,也起身道:「若是能查出到底是誰假扮你爹爹欺騙敏言,抓了去當證據,那就最好。」

  「沒錯!」璿璣惡狠狠地掰著手指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找出來,把他五馬分屍!」

  旁邊的騰蛇打個寒戰,低聲道:「沒一點兒女人樣啊……」

  「你說什麼?」璿璣回頭瞪圓了眼睛問他。

  騰蛇咳了兩聲,道:「沒……我是問,玲瓏是誰?魂魄又是怎麼回事?有人願意說給我聽嗎?」

  本來璿璣以為,自己這次下山歷練,過不了幾天就會想家,誰知一出來就是快一年,經歷了那麼多事,開始的時候還會想想爹娘、想念在少陽派無憂無慮的生活,不過越到後來,這種念頭也慢慢地消失了。

  舊地重遊,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景色沒有任何變化,山還是那個山,水還是那個水,演武場依然有很多師兄弟勤奮地練功。變化的,只有人的心境。

  璿璣站在山腳下,靜靜地看著少陽派壯麗宏偉的大門,忍不住從心底發出感慨,輕聲道:「司鳳,我現在……好像能明白為什麼爹爹豁出命去,也要保護少陽派了。」

  正如她想要守護心中的一片樂土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最珍惜的事物,值得用生命去捍衛。褚磊身為掌門人,在他心中,整個少陽派從上到下,這個整體才是最珍貴的,他的責任感與負擔,不是當初還是小孩子的她所能理解的。

  騰蛇對這裡的景色嗤之以鼻,哼道:「破爛貨!天上隨便一個偏門都比這裡好看多了。」

  璿璣白他一眼:「天上那麼好你不還是下來了!」

  「你要搞清楚被人趕下來和自己偷偷溜出來是完全不一樣的!」涉及神獸的尊嚴,他立即暴跳出來捍衛,「你,是被趕出來。而我,是自己下來的!足以證明你我的檔次不同!」

  「沒錯,我是主人,你是靈獸,我倆檔次確實不同。」

  璿璣懶洋洋的,懶得搭理他的大叫大嚷,和禹司鳳二人一步一步走上臺階。騰蛇罵了半天,見沒人理他,也只得無趣地跟上去。

  守門弟子早早就見到了璿璣,欣喜地迎過來,噓寒問暖。雖然守在這裡的人她大部分都不認識,但一見到他們身上熟悉的服飾,打心眼裡就覺得溫暖。回家的感覺,真好。

  上到少陽峰,褚磊與何丹萍早已等在門口,其他幾個分堂長老也都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璿璣一見到爹娘,忍不住熱淚盈眶,叫了一聲:「爹爹,娘!」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何丹萍乍見愛女無恙歸來,也是喜得淚流滿面,顧不得外人在場,將她抱進懷中,好生愛撫。璿璣這番出去歷練,身量長高了不少,幾乎與她平頭,面上稚氣更是大減,看上去穩重了不少。何丹萍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細細撫摸她的臉蛋,哽咽道:「瘦了好多,在外面過得苦吧?」

  璿璣抱著她的脖子,哭得說不出話來。褚磊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言道:「到家了,怎麼突然傷感起來?各位師伯師叔都在呢。」

  璿璣這才止住眼淚,抹了抹臉,有些不好意思,從何丹萍懷裡剛出來,就撲進了早已等在後面的楚影紅的懷裡,依戀地叫了一聲:「紅姑姑!」

  楚影紅笑吟吟地摸著她的腦袋:「半年多沒見,小璿璣又長高了呢。過個兩年,就要比紅姑姑高了。」

  璿璣紅著臉,和其他幾個長老行禮問好,各自都說了好些勉勵關懷的話。和陽見禹司鳳站在後面,便走過去,關心地問道:「如何,傷勢大好了吧?」

  禹司鳳認出他是當初悉心照料自己的和陽長老,立即抱拳行禮,道:「前輩救命之恩,晚輩感激不盡!」

  和陽笑道:「什麼恩情!我於藥石一事稍通,救命更是談不上。眼下你大好,並非我的功勞,是你自己身體強健,恢復得快。」

  禹司鳳微微一笑,想起自己在危急之時,迫不得已解開了兩個印,這位和陽長老一定知道,卻並不過問,真真是一位至誠君子,心下對他更是欽佩,想著或許應當找個機會,將秘密說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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