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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不祥之兆」——柳意歡用朱砂筆在後面寫了這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讓他沉吟了很久。

  烏童曾說,他是右副堂主,那麼在他之上應當還有左副堂主和正堂主兩人。如今的情況明顯是敵暗我明,他們對四大派的行蹤了若執掌,而褚磊他們卻連其他兩個堂主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用說這個堂中規模如何、目的為何。烏童很明顯對定海鐵索一事並不上心,他的目標應當是把少陽給鏟平,那麼,其他兩個堂主對他這種野心究竟是清楚呢,還是被蒙在鼓裡?

  他皺眉沉吟,忽聽窗外傳來一陣撲簌簌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拍打著翅膀,砂紙糊的窗面外,透出一團暈染的紅光。禹司鳳生性謹慎,當即吹滅了燭火,悄聲走到窗邊,凝神去聽,一時竟不開窗。

  誰知隔壁卻吱呀一聲把窗戶打開了——璿璣!她這個沒戒備心的丫頭!他正要出聲阻止,卻聽她歡喜地笑道:「呀!是爹爹的紅鸞!你怎麼會來這裡?」禹司鳳心頭當即一寬,卻還是留著一絲戒備,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將袖中的小銀花喚醒,然後推開窗戶,只要外面有任何異常,小銀花便會立即發作。

  他二人的窗臺是相連的,推開窗戶便見到一隻火紅豔麗的鸞鳥站在上面,昂首傲視,頗有氣勢,正是褚磊養的靈獸。璿璣見紅鸞腳上套著一枚鐵環,上面刻著少陽的標記花紋,立即抽了出來,奇道:「爹爹怎麼會用紅鸞給我們送信?太浪費了。」

  那紅鸞輕輕叫了一聲,猶如珠玉濺碎,分外好聽,跟著把翅膀一拍,鑽進了禹司鳳的房間裡,落在桌上左右走動,最後停在那裡不動彈了。璿璣「啊」地叫了一聲:「你怎麼進司鳳的房間啊!呃……司鳳……」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可憐兮兮,「事出有因,我、我能暫時去你房間嗎?」

  原來禹司鳳當時拒絕她的神情甚是嚴厲,害她以為自己做了什麼錯事,所以每次提到去他房間,都有些戰戰兢兢。

  禹司鳳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褚磊有什麼事情,便答道:「你過來吧。」

  話音一落,對面那個綠衣少女一溜兒煙就從窗口鑽了過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把取出的那個字條一晃,道:「來,看爹有什麼事。」

  §第二十四章 靈獸騰蛇

  然而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兩人都是大吃一驚!褚磊劈頭第一句話就是:逆徒鐘敏言,背棄師門,犯下滔天罪行。即日起逐出師門,從此與少陽派再無瓜葛,特立此狀。

  璿璣大驚道:「他……他居然昭告天下!把六師兄逐出師門了!」

  禹司鳳一把奪過字條,飛快地看了一遍,臉色登時蒼白,輕聲道:「他……把陳敏覺殺了!還將屍體丟在少陽派大門口!所有人都看見了!」

  璿璣倒抽一口氣,兩人怔怔地互看了半晌,她忽然低聲道:「我不相信!六師兄不會做這種事!他、他從小就是嘴硬心軟的人……他絕對不會殺二師兄的!」

  禹司鳳搖了搖頭,良久,才道:「你爹爹為了此事震怒不已,誓要將他捉拿歸案。吩咐我們如果見到他……不許手下留情。還說這次是那些妖魔的挑釁,我們出門在外,要小心謹慎,所以派了紅鸞出來尋找咱們,留下它,當做幫手。」

  他又看了看字條下的日期:庚子月丙卯日,是半個月之前了,褚磊並不確定他們是否還留在格爾木,故而讓紅鸞四處尋找,花了這許多時間。

  璿璣緊緊攥著衣角,臉色發白,半晌,還是那句話:「我不信!」

  禹司鳳歎了一口氣,將那字條攤在桌上,低語:「我也不信。我現在就想去不周山,找敏言問個明白!」

  璿璣急忙起身道:「那我們現在就……」忽然轉念一想,當即坐了回去,搖頭道,「不,不去。」

  她抓住禹司鳳的袖子,低聲道:「你的傷勢沒有完全好透,我不會再投入任何險境。更何況,以我們倆的本事,闖進去也只有死路一條。」

  禹司鳳沒想到她也有冷靜理智的時候,不由得一愣。璿璣的手攥得死緊,似是竭力壓抑心中的惶恐,隔了一會兒,平靜了一些,道:「我們還沒變強,還沒到能毫髮無傷把他們救回來的時候。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她內心顯然激動至極,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眼中淚水瑩然,卻被她用力壓抑住:「二師兄的仇,六師兄的仇,玲瓏的仇……我一定會找烏童討回來!」

  禹司鳳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柔聲道:「你能這樣想,就證明你長大了許多。這些仇,我陪你一起報,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

  她默默點頭,柔軟的頭髮貼著他的脖子,又麻又癢。他心中又是一蕩,然而到底是沒心情,只歎了一聲,道:「咱們明天離開這裡吧,去慶陽,看看柳大哥是不是在那裡。」

  璿璣還是點頭,不說話。

  禹司鳳只覺氣氛漸漸尷尬起來,雖說兩人都為了鐘敏言的事情心神激蕩,然而到底夜深了,她一個女孩子留在這裡,還蜷縮在自己懷裡,怎麼也不太好。桌上的紅鸞抬頭看看他倆,低叫了兩聲,又把腦袋縮回翅膀下,繼續睡覺。看起來它和璿璣一樣,也很喜歡禹司鳳的房間。

  「璿璣……夜深了,你回房休息吧。明早咱們還要趕路。」他柔聲說著,摸了摸她的頭髮。

  她悶聲「嗯」了一下,終於坐直身體,臉上濕漉漉的,幾顆淚珠還留在腮邊,神情淒然,看上去甚是楚楚可憐。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擦,誰知越擦越多,她的眼淚簌簌落在他的掌心,滾燙的。

  「璿璣。」他的聲音聽起來像一聲歎息。

  她搖了搖頭,可憐兮兮地說道:「司鳳……我不想回去,心裡難受……你……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禹司鳳輕聲道:「說什麼?」

  她哽住,片刻,突然推開他的手,低聲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我讓你覺得煩了?」

  禹司鳳心中一驚,急道:「沒有!你怎麼……」

  她低聲道:「你是越來越討厭我了,以前你不會這樣的……難道,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我這個笨蛋,總是會犯錯,而且自己還不明白到底錯在哪裡……你會覺得煩也很正常,有時候我自己都會覺得煩……」

  「璿璣。」他提高了聲音。

  她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睫毛上的淚珠掉下來,落在手背上。

  「你要是覺得……和我一起不開心,你、你就回……」

  「回哪裡?」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璿璣一驚,抬頭看他,只覺他臉色蒼白,雙目卻幽深,定定地望著自己,定定地問道:「你想說,讓我回離澤宮?」

  璿璣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哭道:「明明是你不好!為什麼每次都說得好像是我的錯?司鳳!我不要你走的!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禹司鳳不防她突然激動起來,被她這樣用力一撲,登時朝後仰翻過去,兩人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璿璣只覺胳膊一陣劇痛,立即忘了哭,只顧著齜牙咧嘴地抱著膀子了。

  「別動,我看看。」禹司鳳躺在地上,將她的胳膊拉到眼前,捋起袖子,果然手肘那裡擦破了油皮,快要流血的樣子。他立即從腰間皮囊裡找出傷藥,細細地塗在上面,最後又緊緊紮了一層繃帶。

  璿璣這時倒也顧不得哭了,撲扇著睫毛,只知道護疼。忽覺他低頭,在她手腕的地方輕輕一吻,熾熱的唇,漸漸往上蔓延,最後吻在她手肘裡最敏感的那塊皮膚上。她忍不住「啊」了一聲,臉漲得通紅,要抽手,卻抽不回來,好像胳膊上那塊傷也不怎麼疼了。

  「璿璣,」他叫她,忽然微微一笑,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我有話要說。」

  她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何突然膽怯起來,紅著臉搖了搖頭,撐著地想站起來,誰知他將她的胳膊一拉,她又摔了回去,撞在他身上,兩人摔成一團。

  「傷!傷!」她叫著,趕緊撐起身子,就怕壓到他胸口,後腦勺忽然被他用力一壓,又跌回去,臉頰上一熱,卻是他貼了上來。兩人的臉頰緊緊貼在一起,他的胳膊如此有力,幾乎要將她揉進身體裡。璿璣只覺胸膛裡像被放了一隻小兔子,跳得太快,忍不住輕輕叫他:「司鳳……」

  他按住她的後頸項,喃喃道:「別說話。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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