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是什麼?她說不下去,他問不出口。那麼多的徵兆,那麼多的無意觸碰、注視,她竟然什麼也沒發現。這樣澀然懵懂的曖昧,實在是令人覺得既美妙又痛苦。

  禹司鳳看著她新雪一般潔白的面孔,似乎面對著什麼難題,咬著嘴唇,苦苦思索的模樣。心中忽然覺得有些苦澀,胸口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往下掉,墜得心臟有一點點的疼痛。

  他抬手,撚去她發間的一片花瓣,輕輕說道:「是的。璿璣,我喜歡你。比所有人、所有事情,都要喜歡。」

  少年黑玉一般的眼眸晶瑩璀璨,那一瞬間她只覺呼吸都要停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停止了,她什麼也聽不見。

  吃飯的時候,鐘敏言見璿璣夾了一筷子最討厭吃的生薑放嘴裡大嚼特嚼,把肉當做生薑丟在桌上,最後抱著碗慢吞吞地啃,好像那是美味的白米飯一樣。

  他悄悄地拉了拉禹司鳳的袖子,低聲道:「她受什麼刺激了?又和師父吵架了?」

  禹司鳳搖了搖頭,沒說話,筷子穩穩地伸出去,夾中一根平時他最討厭吃的辣椒,鎮定自若地丟進嘴裡。

  這兩人都瘋了。至於為什麼,鐘敏言卻百思不得其解。

  對面的端平忽然笑道:「說起來,到浮玉島也有兩天了,怎麼沒見到那對很有名的雙劍合璧?叫什麼……翩翩和玉寧,對不對?」

  璿璣一聽到這兩個名字,飯粒頓時卡在喉嚨裡,一通猛咳,臉漲得通紅。

  一臉老實樣的端正倒了一杯水遞給璿璣,才道:「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又不是擺設隨時給你參觀。」

  他不知道!他一定不知道玉寧的心思!璿璣一面低頭喝水,一面替玉寧惋惜。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端正你和那兩人說起來還有些淵源呢,怎麼著也該過去招呼一聲吧!」端平擠眉弄眼,很有些「看那小娘很不錯,你怎麼不上」的味道。

  端正一本正經地說道:「比武切磋,受傷乃是常事,什麼叫淵源?我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哪裡來的什麼淵源。照你這樣說,和一個人比一次武就是一個淵源,哪裡記得過來?」

  假正經啊,假正經!他被玉寧傷了之後明明恨得要死!這會兒又來裝大度。端平翻他一個白眼,不說了。

  璿璣還在想著,他們怎麼會一句話都沒說呢?當時玉寧的手腕被他傷了,他還去送藥呢,也算……說過一句吧,呃……「謝謝」兩個字應當也算是說話的。

  亂七八糟地吃完一頓晚飯,眾人都各懷心事地回屋休息。鐘敏言正要走,忽然袖子被人一扯,禹司鳳朝他遞了個眼色,他立即會意,當即笑道:「哎呀,說起來咱們幾個好久都沒玩牌了。我那天去鎮上,見一副仿造的碧玉骨牌很不錯,就買了回來。怎麼樣,要不要玩幾把?」

  玩牌?璿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什麼時候玩過牌,她怎麼不記得?

  若玉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三人一起回頭朝她笑,璿璣一下子反應過來,急忙笑道:「好、好啊!上次輸給你三錢銀子,這次一定要贏回來!」

  鐘敏言嗤之以鼻:「切,小丫頭癡心妄想!要贏本大爺,再等一百年吧!」

  四人說說笑笑地跑到鐘敏言房裡玩牌了,那些浮玉島弟子眼巴巴地跟了他們一天,見他們根本沒有半點兒要離開浮玉島的意思,不由得暗地裡埋怨師父狠心,派給他們這麼個無聊的工作。於是也有些漫不經心起來,慢慢地跟在他們身後,蹲在房門前開始閒聊。

  說起來也巧,鐘敏言還當真買了一副骨牌,四人圍在桌前,劈裡啪啦地搓著牌,璿璣忽然輕聲道:「我……我不會打牌啊。」

  鐘敏言咬著舌頭含糊不清地說道:「笨……做個樣子而已,隨便出牌就行了。」

  說完他卻取出荷包,倒出兩錠五錢大小的銀子,笑嘻嘻地推上去:「來,要賭就來痛快的!放錢放錢!」

  他是故意的!璿璣無奈地看著他,明明知道她不會打牌,還來這麼多錢的,分明是要撈一筆!她只得取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手忙腳亂地堆牌。

  鐘敏言取出骰子,正要擲,璿璣忽然拍手笑道:「這個我知道!清一色一條龍!我胡了!」

  說罷把面前的牌一推,正是一色的筒。鐘敏言大吃一驚,手裡的骰子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果然人說不能欺負新手,她第一把來玩,就來了個天胡!那兩錠五錢的銀子,還沒放涼呢就成人家的了。

  那些浮玉島弟子在門外淒淒清清地幹坐著,耳邊只聽裡面大叫什麼「二筒三條、七萬紅中」,他們倒好,在裡面熱熱鬧鬧地玩牌,還不知要玩到什麼時候,自己卻要在門口坐一夜,連覺都睡不成。

  終於有個人憋不住,也從袖子裡取出骰子,笑道:「聽他們玩怪手癢的,咱們也來賭點兒大小如何?」

  這提議頓時贏得眾人的首肯,乾脆都聚在窗下,大呼小叫地叫了起來。

  正玩得上癮,忽聽窗臺上微微一響,似是有人打開窗戶來看。眾人急忙抬頭,只聞到一股幽幽的清香撲面而來,頓時目澀骨軟,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一地。

  鐘敏言把軟香酥的小噴瓶塞回袖子,回頭招手:「都撂倒了,快走!」

  眾人從窗口無聲無息地跳出去,靜悄悄地朝北面山坡那裡趕。浮玉島大門還不知守了多少弟子,根本不能指望從那裡走,只有碰碰運氣,下海遊上一段,離開了劍網的範圍再禦劍飛走。

  北面山坡那裡大概是因為歐陽管事那件事的緣故,也增設了許多看守弟子。好在那裡有森林做掩護,一路不通可以走其他方向。四人好容易七拐八繞來到了入海口,周圍黑黢黢靜悄悄,沒有半個人,只有海浪嘩嘩的聲音。

  眾人把劍縛在背上,卷起衣袖褲腳,正要跳下去,忽聽海裡一陣撲通撲通的拍水聲,似是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朝這裡遊過來。

  鐘敏言急忙拔出劍,退了兩步,見那東西上岸喘氣,他舉劍就要刺,那團黑影立即發覺,嗖的一下蹦了起來,帶著咸澀的水花,跳了老高。

  「啊!是你們!我總算找到你們了!」黑影發出歡呼聲,嬌滴滴軟綿綿,聽起來像是個女子。

  鐘敏言本來還想再刺,聽她說話,那劍便緩了一緩,眾人定睛看去,卻見那團黑影毛茸茸濕淋淋,兩隻大耳朵甩來甩去,眼睛又亮又圓,居然是一隻狐狸!

  璿璣奇道:「呃……是你……你怎麼……」

  是高氏山的紫狐,她怎麼會跑來浮玉島?

  紫狐狠狠地抖了抖身上的水,急道:「別問為什麼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遊上來的!都是那該死的劍網……我跟你說,亭奴失蹤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他!他是個鮫人,又不會走路,萬一被什麼愚民看到捉住了,他那麼心慈手軟,肯定捨不得傷人……還不知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呢!」

  眾人都是大驚,鐘敏言急忙道:「你們怎麼會走散?那天你們不是在山洞裡避雨嗎?」

  紫狐歎了一口氣,狠狠瞪了一眼璿璣,道:「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小丫頭!亭奴見你們在山下放了預警信號,就說要去幫你們。結果到了山下就遇到一群惡狠狠的妖怪,還沒說兩句話就放出畢方鳥來燒,我們只好跳下洪澤湖避難。他是鮫人嘛,精通水性,我可不行!剛下水就被暗流沖到不知什麼地方了!等好不容易上了岸,我就找不到亭奴了……先前聽你們說會來浮玉島,所以我想一個人找總不如許多人一起找……我、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過來的!亭奴他……幫了你們這麼多,你們可不能不管他!」

  眾人聞聽,都是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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