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59)_十四郎

五九

　　樹上忽然傳來一聲嗤笑，兩人一齊抬頭，卻聽樹上那人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問問題呢！真是個怪人。」

　　那聲音軟綿綿嬌滴滴，似是個女孩子。璿璣正要定睛看個仔細，忽見兩個身影從樹頂一躍而下，站定在她面前。卻是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女的應當就是方才說話的那個，穿著白衣，寬袖窄肩，面容姣美，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男的……穿著青袍，身量修長，正背著雙手背對著她，不知在看什麼。

　　璿璣心中又是一動，只覺那人的烏髮、背影、站姿……無一不熟悉。她正要開口，卻聽那人對著半空輕輕吹了幾聲口哨，眨眼工夫，方才救了她的那道銀光又躥了回來，被他的袖子一攏，鑽進去沒了動靜。

　　耳旁只聽那人長歎一聲，低道：「原來，你還記得我。」

　　說罷，他轉身，面上赫然也是副修羅面具。

　　璿璣幾乎要跳起來，一個箭步沖過去，急道：「你……那個……你怎麼……」

　　她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禹司鳳輕輕一笑，柔聲道：「慢點兒說。怎麼四年不見，輪到你結巴了？」

　　「啊！司鳳你會說中原話了！」她指著他的鼻子，大叫。

　　我本來就會說……他在肚子裡無奈地反駁，又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誰知璿璣根本沒聽見他的問話，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面上猶如春花開放，笑了開來，急道：「真的是你！真的是司鳳！你怎麼又戴著面具了？萬一我認不出來怎麼辦？」

　　禹司鳳喉頭一顫，半晌，才低聲道：「你還是認出來了……不是嗎？」

　　「沒有啊！你要是不說話，我還不敢確定呢！」璿璣拉著他的手搖啊搖，還像小時候那樣，一點兒也不顧忌。

　　禹司鳳慢慢把手抽回來，耳根卻漸漸紅了，又是半天，才道：「我認得你，就夠了。」

　　璿璣根本沒聽他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叫著「司鳳、司鳳」，最後叫得旁邊的若玉撲哧一笑，連帶著那個姣美的少女也掩嘴偷笑。

　　禹司鳳輕輕地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含笑道：「還是沒變，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也是下山歷練嗎？」

　　璿璣正要說話，卻聽後面傳來玲瓏和鐘敏言叫她的聲音，原來他二人找過來了。

　　§第十章他的面具

　　「璿璣！璿璣！你在哪裡？！」

　　玲瓏喊得最響，還帶著哭腔，顫巍巍的，似乎隨時會背過氣去。璿璣聽她這樣喊，自己沒事都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她好像在喊魂啊……

　　「我……我在這兒。」她趕緊跑過去，對那兩個焦急萬分的人招手。

　　「你怎麼樣？」鐘敏言一個箭步躥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從頭看到腳，她身上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血痕道道，所幸都不是重傷。他確定了這點之後，才松了一口氣，忽然發覺自己情態不對，急忙放開她，自悔方才太衝動。

　　玲瓏完全是個衝動派的，見到璿璣就撲上去抱著不撒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絮絮叨叨，好像小老太婆。

　　璿璣一面抱著她，一面苦笑道：「我……我沒事啦。玲瓏……真的沒事。你、你看，有人看著呢！別哭了……司鳳也在……」

　　那二人正在激動，直到聽到「司鳳」這個名字，才發覺後面樹林裡站著三人，其中兩人都是青袍面具。鐘敏言抑不住激動，急忙上前握住一人的手，道：「司鳳！四年不見，你過得怎麼樣？你怎麼會在這裡？」

　　玲瓏顧不得還紅著眼，也跟過去急急問道：「是你救了璿璣？好司鳳！謝謝你！」

　　那人苦笑道：「在下離澤宮若玉……」

　　禹司鳳在旁邊咳了一聲，佯怒道：「一個個都認錯人。誰說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

　　鐘敏言尷尬地放開若玉，回手捶了禹司鳳一拳，禹司鳳反手給他一拳，兩人的手忽然握在一處，一起笑了出來。

　　「敏言，你長高了，也壯了！這些年修行有成果吧？」禹司鳳拍著他的肩膀，赫然是老友見面的模樣。

　　鐘敏言笑道：「你小子不也一樣！個頭和我一樣了……唔，似乎說話也流利了？不再是結巴。」

　　你才結巴！禹司鳳在肚子裡狠狠反擊，面上卻不得不風輕雲淡，到底是當著同門面前，不好放肆。他說中原話不再結巴，是因為這四年沒日沒夜地練習……只為了不再像從前那樣，拙於表達，從而失去一些寶貴的東西。

　　他們幾個人隔了四年重逢，自然有無數話要說，一時竟也顧不得是在深山老林，月黑風高，恨不得立即席地而坐，說到天亮。

　　一旁的若玉倒是不在乎，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幾個敘舊。那白衣少女卻忍不得，隔了半天，好容易趁他們停了一個空當，急忙插嘴道：「司鳳……這裡好冷，咱們回去再說吧，好不好？」

　　禹司鳳卻沒有回答。

　　玲瓏一來就注意到這個白衣少女了。女子最喜歡比美，尤其見到和自己差不多姿容的，早就暗地明地打量她不知多少回了，這會兒見她又和禹司鳳言談親熱，心中不由得老大不爽。

　　在玲瓏的心裡，司鳳是屬璿璣的。她認定了璿璣喜歡司鳳，司鳳也鍾情於璿璣，這會兒居然插進來一個又嬌又甜的女人，她怎麼能不反感！

　　她當即就撅嘴道：「司鳳，這位姑娘是誰呀？」

　　那少女大約也是個不省事的，見玲瓏容貌出眾，談吐中有刺，也不爽起來，輕哼一聲。

　　若玉是個老實人性格，當下笑著介紹：「這位姑娘是浮玉島的陸嫣然陸姑娘。我與司鳳出門歷練的時候正好與陸姑娘遇上，她和自己的同門走失，所以暫時與我們組隊同行。」

　　玲瓏一聽「浮玉島」三字，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笑道：「我們正要去浮玉島看東方叔叔呢，真巧。不過在這裡遇到了鬧鬼的事情，所以留下來調查。對了，這位大哥是？」

　　若玉只得再自報家門：「在下離澤宮弟子若玉。褚大小姐，褚二小姐，鐘少俠，多承指教。」他這般講究禮數，每個人都報到，儼然又是個杜敏行式的人物。

　　少陽派三人立即對他產生了莫名的好感。

　　「好像坐久了確實有點兒冷……不如咱們回去吧？司鳳，你們住哪裡？」

　　璿璣起身，拍了拍身上亂七八糟的塵土雜草，問道。

　　禹司鳳笑道：「和你們住一個地方……也是趙家莊。我們也是聽說這裡鬧鬼，所以過來看看。」

　　璿璣猛然想起下午莫名其妙彈過來的米果子，還有那道在林間穿梭的銀光，不由得恍然道：「噢，那你是不是下午就看到我了？怎麼不叫我呀？那道銀光……是小銀花吧？它現在變得好厲害呢！」

　　禹司鳳頓了一下，半晌，才輕聲道：「四年沒有聯繫……我想，你可能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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