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三八


  也不知他花了多少工夫才能脫身,大概一脫身就來找他了,渾身狼狽不堪,頭髮亂糟糟,衣服上雜草樹葉泥巴……什麼都有。

  然而他外表狼狽,表情卻一點兒也不狼狽。

  他居然在微笑,冰冷的微笑。

  「喲,」他說,「原來是這麼回事。離澤宮什麼時候和少陽派走這麼近了。」

  禹司鳳見計謀被人識破,便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話攤開了丟出去。

  「少來,這套。你若不服,大可去,你家大人,那裡哭訴。讓他來找,我師父,懲罰我。」

  烏童朝屋子裡看了一眼,鐘敏言和玲瓏挑釁地朝他做鬼臉,只有璿璣,乖乖地低頭吃飯,看也不看他。

  他冷笑一聲,道:「少陽派技不如人,原來是把精力花在這些歪門邪道上了。也難怪!」

  玲瓏登時毛了,怒道:「你放尊重點兒!設計整你的人是我,別扯到少陽派身上!你傷了我妹妹,想一句話也不說地賣乖?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烏童上下看了她一眼,半天沒有說話,最後一拱手,冷然道:「如此,少陽派大小姐的款待,烏某銘記於心,改日必然加倍奉還!告辭!」

  說完他雙足一點,整個人猶如一隻仙鶴,輕飄飄地飛出了禹司鳳的院落。

  「我怕你不成!放馬過來!」玲瓏追過去,破口大駡。

  鐘敏言一把拉住她,皺眉道:「玲瓏!不要衝動。我看這個人心胸狹窄,陰險狡詐,你千萬小心,不要著了他的道。」

  「我才不怕!他來一次我揍一次!」她還在逞強。

  「傻子!」鐘敏言忍不住在她頭上一敲,「說到底,你也是個女孩子。穩重些沒壞處的。你看人家璿璣,還是你妹妹呢。你這個做姐姐的該和人家學學才是。」

  笨哪……璿璣和禹司鳳同時在心頭暗歎,這不是火上加油嘛!

  果然玲瓏氣得柳眉倒豎,狠狠地當胸推他一掌,似是要大罵,不知怎的,眼眶忽然一紅,哽咽道:「我就是不如她好!不要你管我!」她跺了跺腳,轉身就跑了。

  「呃,玲瓏!」鐘敏言極少見她這種樣子,一時竟呆住,做不得反應。

  禹司鳳拍了拍他的肩膀:「還不快去追?說你呆,還真是,呆頭鵝。」

  鐘敏言抓了抓頭髮,歎氣道:「她脾氣真壞,怎麼每次都這樣!」

  禹司鳳聳聳肩膀,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快去吧。」他推他一把。

  鐘敏言把臉一沉,道:「我才不去呢!每次都不聽人勸,憑什麼都要我去賠笑討好!」他居然也賭氣轉身走了,不過是相反的方向。

  這下輪到禹司鳳發呆了。

  「他們倆,真是。」禹司鳳苦笑一下,回頭望向璿璣,她又開始發呆啃碗,臉上神情迷迷茫茫,也不知想些什麼。

  「還在想,下午的事?」他湊過去,柔聲問。

  璿璣「啊」了一聲,如夢初醒,急忙扒了幾口飯,連聲道:「沒有沒有,我在吃飯!」

  忽然發現屋裡只剩自己和禹司鳳,她奇道:「咦?玲瓏和六師兄呢?」

  她果然是一隻豬。禹司鳳在肚子裡暗笑,他在她背上輕輕一拍,笑道:「早走啦!在你,發呆的,時候。好奇怪,你怎麼,那麼容易,就發呆?」

  璿璣放下碗,愁眉苦臉:「我、我是想,如果東方島主知道自己的妻子這樣……他會怎麼辦?我不希望他難過,因為東方島主是個好人。」

  禹司鳳歎了一聲:「還能,怎麼辦?休妻,閉口不談,或者,殺了姦夫。我看,他現在還,不知道。要是,不想他,難過,就別對,任何人說,這件事。不然,你我,有大麻煩。」

  璿璣學他,也歎一口氣:「你的意思是,東方島主會覺得丟人,甚至遷怒到咱們身上?」

  他點頭,忽又搖頭,淡道:「島主,未必,會做什麼。但若是,島主夫人,就什麼,都可能。做壞事的人,為了掩蓋,自己的,壞事,往往會做,更壞的事,去掩蓋。」

  璿璣似懂非懂,輕聲道:「司鳳你懂很多東西,好多道理我以前都沒聽過,從來沒人和我說過這些。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知很討厭很固執?」

  禹司鳳眯起眼睛,忽然想起那日他見到師尊,六神無主,等待著回宮後的嚴厲懲罰。所有人都不敢出聲求情,只有她一個人站出來為自己辯護。

  他再也忘不了那一刻她白色纖細的身影,簡直像割破陰霾的銳利陽光,無所畏懼,利索乾脆。她的長髮在風中飄舞,那樣一絲絲一縷縷,柔弱得仿佛用一根指頭就可以折斷她。

  可是只有她,只是她。他從來也沒想過,竟然會是她。

  他笑了笑,低聲道:「固執是,有些的。不過,我一點兒,也不在乎。」

  說完,手指眷戀地在她琉璃晶瑩的臉頰上輕輕一觸,仿佛觸摸到了無價之寶,卻又不敢逗留,很快就縮了回去。

  由於第二試上又淘汰了一半的人數,這最後的複試便剩下十五人。於是今日的抽號,有一張是空號。

  抽中空號的人,自動進入決賽,而不用參加今天的複試,所以大家都叫它「幸福票」,意味著比旁人多休息一天。

  當褚磊把取光了號碼的扁平盒子送下去的時候,人人都在翹首等待,看誰抽中了那張幸運的空號。

  點睛谷的容穀主一面把紙攤開,一面朗聲道:「各自報號吧。」

  那剩下的十五個弟子紛紛將火漆封好的紙片展開,一時間有人皺眉有人歎氣,忽然有人「啊」了一聲,眾人一齊望去,卻見烏童把手裡的紙片舉高,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是空號。」

  喧嘩聲四起,眾目睽睽之下,他將那張空白的紙片展開,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送到了容穀主面前,笑道:「穀主,請過目。」

  眾人見抽中空號的居然是他,說不嫉妒不羡慕是假的了。此人當真是本次簪花大會的一匹黑馬,之前從來也不知有這麼號人物,誰想他前兩次初賽輕鬆而過,本次比試又抽了個空號,當真是老天爺厚待至極。

  容穀主雖然面無表情,眼中卻有掩不住的欣喜之色,當即把那張紙片接過來,緩聲道:「你且下去吧。」

  烏童嘻嘻一笑,也是得意非凡,轉身便走。和前幾次一樣,他好像對其他人的比試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直接跨過欄杆,逕自回自己的院落了。

  走到一半,他下意識地往玲瓏那裡望了一眼,不出所料,她還是用那種要殺人的眼神瞪著他。他勾起唇角,眉尖一挑,丟給她一個輕佻的笑容,立即見到了預期中的反應——她漲紅了臉,捏緊腰間的那柄寶劍,看樣子如果不是旁邊的人拉住她,她一定會沖過來的。

  有意思,當真有意思。

  烏童忍不住哈哈大笑,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玲瓏!你冷靜點兒好不好!」鐘敏言與她拉扯半天,好容易才制住她,自己倒累得氣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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