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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靜貴妃凝望他良久,眸中漸漸有些濕潤,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淒然道:「你去吧……去問他吧……

  靖王默默躬身,退出了內殿。回去的路上他沒有絲毫耽擱,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奔進了自己的院中,急匆匆的樣子倒把迎面而來的部將們嚇了一跳。

  「殿下,您回來了……」眾人匆匆行禮,靖王卻誰也不理會,直接沖進了主屋。

  梅長蘇的氣色好了很多,剛喝完一碗粥,將空碗遞給旁邊的飛流,見靖王這樣急沖進來,神色微帶訝異。

  「殿下怎麼了?」

  「有個問題想問問先生,」靖王在床前站定,毫不繞圈子地直奔目的地,「請問令尊大人的名諱是什麼?」

  「我父親的名諱?」梅長蘇微怔之後,立即就明白了他此問的用意,臉上稍稍有些變色。

  「既然令尊大人是我母妃的恩人,我也該知道他的名字,不是嗎?」

  「那殿下……怎麼不去問貴妃娘娘呢?」

  「我問過了,」靖王並不隱瞞,「現在想再問問先生。」

  梅長蘇慢慢低下了頭,縮在被中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又緩緩放開,臉色已白得接近透明。

  「先生有什麼為難之處嗎?」靖王俯低了身子,竭力想要看清他的眼睛,「令尊大人的名諱,也是秘密?」

  「怎麼會?」梅長蘇虛弱地笑了笑,終於抬起雙眼,「家父名諱,上石下楠。」

  靖王全身一震,臉色幾乎變得跟梅長蘇一樣的白,極力把持才穩住了心神:「能否……再說一遍?」

  「家父,梅石楠……」

  「哪個石,哪個楠?」靖王從齒縫間擠出這個問題,仿佛是在進行最後的掙扎。

  「石頭的石,楠樹的楠。」梅長蘇看著靖王臉上的表情,知道自己這次又賭對了,但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的感覺,反而沉甸甸的,好象有什麼粗糙的重物碾過胸口,帶來陣陣鈍痛。

  靖王蹌然後退了兩步,重重閉上了眼睛。對他來說,經過昨日迷離一夜後閃過腦中的那個念頭,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離奇,離奇到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而剛才那短短的幾句話則冷酷地告訴他。原來他是真的瘋了。

  瘋狂到想要去尋找那永遠不能再找回的亡魂,瘋狂到想要把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影重合在一起。

  然而結局,只是一片冰冷如雪的失望。

  列戰英怯怯地在門口逡巡了一下。有些畏於室內古怪的氣氛,但剛剛送來的消息是如此重要。他不得不立即稟報。

  「殿下……蒙大統領的信使從帝都星夜趕到……」

  靖王無言地又靜立了片刻,似在平息自己冰火兩重的激蕩情緒,最終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默然轉身走了出來,可是因為心頭亂糟糟一片。他沒有注意到佛牙悄悄地從他腳邊穿過,擺著尾巴走進了內間,撲進梅長蘇的懷裡。

  蒙摯的信使風塵僕僕地站在院門口,一見靖王就翻身拜倒,雙手將信筒舉過頭頂。靖王接過信筒,大概檢查了一下封口,道:「隨我進去吧。」

  「是!」

  一聽說是帝都來的消息,梁帝雖在困倦中也立即爬了起來,披著外衣在臥榻上接見靖王。信使則跪在外間門邊,隨時等候傳問。

  「好!朕這就放心了,」梁帝展信細讀。臉上的皺紋慢慢舒展開來,「蒙卿動作神速。留守禁軍已全部收歸他的控制。宮防也已重新整備,隨時可候朕回京……咦?!」

  「怎麼了?」

  「……夏江逃獄了……」

  靖王眉間一跳:「怎麼會?」

  「是趁著蒙卿剛剛入京與譽王對恃,情況比較混亂時逃的。後面還附著刑部走失獄犯的請罪摺子。」梁帝的表情突轉陰狠,「此賊辜負皇恩,比譽王還令朕難以寬宥,立即發下海捕文書,死的活的無所謂,一定要給朕抓回來!」

  「是。」

  「你又要辛苦了,今日安排一下,明日回鑾。」

  靖王清楚梁帝此刻急於回到帝都的心情,立即道:「父皇放心,孩兒這就去安排,明日一定可以起程。」

  「好,好。」梁帝露出慈愛的笑容,「既然快回京了,你有什麼想要的封賞,也抽空多想想。」

  靖王淡淡道:「何必多想,父皇賞什麼就是什麼,孩兒想得多了,就逾了本份。」

  梁帝深深看他一眼,又仰首笑了一陣,看起來甚是歡快,「朕就喜歡你這個不強求的脾氣,實在像你母親。先忙去吧,今日不必再進來請安了。」

  靖王叩首退出後,梁帝又歪在床頭沉思了一陣,道:「召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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