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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朕也這麼想。」梁帝面色陰寒,冷冷地道,「蒙卿,你休息一晚,明日帶上一萬兵馬,起程前往帝都,第一,羈押譽王和他的同黨,第二。收皇后綬印,移宮幽閉,待朕回鑾後處置。記住,帝都局勢,一定要穩。大局平定後,立即回報給朕,朕要等到你的消息再回京。」

  「臣領旨。」蒙摯叩首後,起身正要朝外走,梁帝卻又叫住了他:「你急什麼?這一次,你奉的不是口諭,也不是密旨,朕,要發明詔給你!」

  「明詔?」蒙摯微微有些意外,「可是明詔一發,再無更改餘地了……」

  「朕還改什麼?!」梁帝猛地一拍龍案,兩眼射出怒火,「這次要是真順了某人的意,就這樣晏駕在九安山,那才是再無餘地!掌令官已經在擬旨了,等朕用了印,你儘管放開手腳,那些亂臣賊子,還要朕再維護他們麼?」

  蒙摯立即大聲道:「臣領旨!」

  這時掌令官捧著擬好的新旨躬身進來,梁帝略略看了一遍,親自扶印蓋好,封卷起來,遞給蒙摯道:「旨意未盡之處,朕許你便宜行事。」

  「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好,你退下吧。」梁帝籲一口氣,招手將靖王叫至身邊,道,「景琰,這次你救駕立了大功,想要什麼封賞?」

  蕭景琰微微一哂,道:「波亂未平,聖駕尚未回鑾,此時縱然父皇有心恩賞,兒臣也不敢受。獵宮中如有庫存的金帛之物,倒不妨先拿出來恩賞一下將士們才好。」

  梁帝仰天大笑,道:「你呀,這一點和你母親真象,她也是這麼說的。好,你派人去分等造冊,先賞一批,回帝都後,再另行重賞。」

  「兒臣遵旨。」靖王剛行完禮,靜貴妃便帶著幾個手捧餐盤的侍女自側殿進來,笑著請父子兩個過來用膳。這一餐飯吃得甚是和樂,梁帝頻頻給靖王挾菜,對他似乎是說不出的歡喜和疼愛。

  晚膳後樑帝在靜貴妃的服侍下去休息,靖王自然告退出來。他是皇子,又是七珠親王,在獵宮中分到了一所獨立的院落,供他和靖王府的人居住。此次跟著蕭景琰來九安山的都是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的悍將勇兵,所以儘管五日惡戰,損傷也不大,只有兩人陣亡,三人重傷,其餘諸人情況還好,戚猛尤其生龍活虎,只歇了一會兒,就帶著人一道上山去參加搜捕叛軍。列戰英手臂受了刀傷,用繃帶吊著,仍堅持在院門外等待靖王,不過靖王回來後只看了他一眼,便將他踢回屋子裡養息去了。

  梅長蘇作為靖王的隨行者,也住在同一個院子裡。靖王為表示對他的尊重,還單獨為他和飛流安排了房間。此時天色已黑,他的房間裡卻沒有亮燈,靖王站在院中凝視著那黑洞洞的窗口,猶豫了半晌,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打開了,飛流飄了出來,「睡了!」

  「這麼早就睡?先生不舒服麼?」

  「累了!」少年大聲道。

  「哦。」靖王點點頭,轉身慢慢走下臺階,卻又不想立即回到自己的主屋裡去,便又走至院中站定,仰首讓孟春的風吹拂自己有些燥熱的臉龐。

  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想找梅長蘇說什麼,只是心中莫名的煩亂。自從發現連相依為命十幾年的母親也有她自己的秘密後,他的孤寂感就愈來愈深。此時站在他自己的院子中,四周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可是茫然環顧,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傾心交談。

  走得越高,越孤獨,蕭景琰對此並非沒有準備。只是夙夜奔波,身心俱疲之際,他仍然免不了會感到沉重,感到寂寞,會忍不住閉上眼睛,假想自己回到了過去的歲月。

  那些快樂、溫暖,有兄長也有朋友的日子,那些因為失去而顯得完美的日子……

  但假想終究只是假想,梅嶺的雪是他心頭的火,再苦再累,這把火也永遠不會熄滅。

  勝局已在眼前,最後的步子決不能踏錯。蕭景琰抿緊嘴唇,重新睜開的雙眼在夜色中閃爍如星。死去的人在天上看著他,並不是想看到他在這裡放縱回憶,放縱脆弱。

  「來人!」

  「在!」

  「夜間加緊戒護,一旦抓住逃逸的徐安謨,無論何時,立即前來報我!」

  「是!」

  發出這個命令後,蕭景琰深吸一口氣,甩開象蛛絲一般粘在心頭的煩亂情緒,步履堅定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此次作亂的慶曆軍都督徐安謨是在第三天被追捕到的。消息傳來時,梅長蘇正跟靖王面對面坐著,討論回京後的逐項後續事宜,聞訊後兩個人都很開心。

  「徐安謨要單獨關押,不要打罵,要讓他好好活著回京城。」靖王隨即吩咐道。

  「是!」列戰英一條手臂吊著,不能抱拳,躬了躬身道,「輪班監守他的,都是我們靖王府的人,殿下放心。」

  「他說什麼了嗎?」梅長蘇問道。

  「他一路都在叫,辯稱自己是受了譽王的騙。」

  「看來他不打算犧牲自己拯救譽王了,」梅長蘇不禁一笑,「譽王與夏江自己走上絕路,實在怪不得旁人。不過皇后那邊,還要勞煩貴妃娘娘替她求個情。好歹,國母不宜處死,她又是言侯的妹妹。」

  「母妃已經表露過這個意思了,我想她會盡力的。」靖王似被他勾起什麼想法,閃過來的目光有些深意,「今天進去請安時,父皇又對我大罵了夏江一陣子,還把夏江的口供拿給我看。」

  「這很好啊,拿給殿下看,就代表陛下不信。」

  「沒錯。夏江的口供父皇一個字也不信,不過你我心裡明白,他所說的大部分應該還是實話,不算隨意攀咬。」靖王深深地盯住謀士的眼睛,「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他拼命在說實話,那為什麼又非要說你是祁王舊人?無憑無據的,這種說法反而會讓人覺得他在狗急跳牆,夏江應該不是那麼傻的人吧?」

  「他不傻。」梅長蘇呵呵一笑,「是我跟他說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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