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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不要緊,只是皮肉之傷。」黎綱定了定神,「言公子請在鄰近的街口找個僻靜處把我放下吧。」

  「好。」言豫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隨意的語氣問道,「蘇兄不是病著嗎?怎麼還有心力策劃與懸鏡司的衝突?」

  黎綱低下頭,默然半晌方道:「如果我說今天所發生的事宗主根本不知道,言公子信嗎?」

  言豫津想了想,坦白地道:「不信。」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黎綱抬起頭,目光炯炯,「今日公子相救之恩,在下日後一定會報,可此事與我家宗主無關,請公子見諒。」

  言豫津凝目看了他半晌,突然放聲大笑,「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拿今天救你的事去找你家宗主兌換人情,就是你,我也沒鬧著要你報答啊。其實不管你們與懸鏡司之間是因為江湖恩怨也好,朝局紛爭也罷,都與我無關,要是你覺得我問得太多,不回答也就是了。放心,我雖然好奇心重,但人家不願意說的話我是不會苦苦相逼的。」

  黎綱知道這位國舅公子表面紈絝,實際爽闊,故而並不贅言,只拱手為謝。馬車繞行到距離蘇宅比較近的一處暗巷,言豫津先下車四處察看了沒有異狀,一擺手,黎綱快速躍出馬車,順著巷道去了。

  這次以劫囚為目的的行動算是完全失敗,不僅想救的人沒有救出,而且死傷慘重,幸好懸鏡司府兵有限,沒有巡防營的准許和配合也不能擅自發動全城搜捕,逃離現場的人才僥倖贏得生機。黎綱雖然暫時還不能確認最終的損失,但回到蘇宅一看甄平的臉色,也知道情況不妙。

  「飛流回來了嗎?」第一句話,先問這個。

  「早回來了。」甄平扶住同伴進屋坐下,命人拿水拿藥。

  「他沒跟宗主說什麼吧?」

  「宗主還睡著呢。不過看飛流的臉色大不高興,我哄了半天,也不知有沒有效果。」

  黎綱重重的閉上眼睛。這次帶飛流出去,是哄他說有個高手可以讓他挑戰,所以少年很開心,結果雖然夏秋是高手,可打到一半就走了,難保飛流不跟梅長蘇抱怨黎大叔騙人。

  「現在怎麼辦?」甄平也跌坐在一旁,似在問他又似在問自己,「沿途襲擊了三次,也沒把人救出來,如今押進了懸鏡司的大牢,救人更是難上加難……只怕宗主那邊,怎麼也得如實稟報了……」

  「晏大夫怎麼說?」

  「他讓我們再撐兩天……」甄平正說著,突聽院中有聲響,忙站起身,「好像是衛夫人來了。」

  話間未落,屋門便被推開,一條纖美的身影隨即飄進,青衣長裙,容色清麗,竟是潯陽醫聖世家的長房獨女,琅琊美人雲飄蓼。她一進來便急匆匆地道:「聽說黎大哥回來了?」語音未畢,已看到黎綱傷痕累累,不由粉面一白,幾欲下淚,忙忍住了,柔聲詢問:「黎大哥,你受傷了?不要緊吧?」

  見雲飄蓼明明心急如焚,卻仍能忍耐著先關心他的傷勢,黎綱也有些感動,忙道:「我不妨事的,只是對不住衛夫人了,衛崢將軍……沒能救出來……」

  其實一見黎綱的情形,雲飄蓼就已預料到這次只怕仍然無功,但聽他明明白白一說,仍不免心痛如絞,強自穩了好久的心神,方顫聲問道:「那你看見他了嗎?他……他可好?」

  「衛夫人放心,一時性命無礙。」黎綱歎了一口氣,「只不過,這一進城,衛崢會立即被關押進懸鏡司的大牢。以他赤焰軍舊將和朝廷逆犯的罪名,只需稟知皇帝一聲,根本不須再審判,隨時都可能被處死,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雲飄蓼只覺得雙腿一軟,一下跌坐在椅上,喃喃道:「除了硬劫以外,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若論財力,西越藥王穀名列琅琊富豪榜第七,衛崢畢竟當了素穀主八年的義子,這些年更是由他一人在管事,義父他老人家一定願意拼盡財力相救的,再加上我們潯陽雲氏,你們江左盟……難道我們聯手,就買不下衛崢一條命?」

  「如果衛崢將軍是被其他人發現的,或者還有周轉。可是懸鏡司夏江……不是好對付的人啊。藥王穀和雲氏財力再厚,也只是地方富豪,所謂富可敵國,不過說說罷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敵得過朝廷的勢力,敵得過赫赫皇權?曾排琅琊榜第三的黎南花家,不就是因為自恃財厚,和譽王爭一塊風水地產,生生被拖進人命官司裡敗落的嗎?」甄平算是在場的人中比較冷靜的,沉聲分析道,「現在已不僅僅是衛崢一條命的事了。懸鏡司的胃口到底有多大我們還沒有弄清楚,夏江抓到了衛崢將軍,就可以順勢指控藥王穀和雲氏窩藏叛逆,只怕難免有一場大風波。而且這次押運衛將軍入京,一路上遠遠避開了江左十四州,讓我們的行動受到很多限制,看來夏江也有些懷疑江左盟與赤焰舊部之間的聯繫了。」

  「這倒未必,」黎綱搖頭道,「衛崢將軍素來與江左盟沒有直接的關聯,夏江抓捕衛將軍,實際上是對付靖王的,現在宗主在為靖王效力已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事了,夏江將江左盟當作敵方的來對付是理所當然的,倒不一定說明他察覺到了衛將軍與宗主之間還有直接的關係。」

  甄平沉思了一下,也同意道:「沒錯。我們江左盟隱藏了十幾年的真面目,是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發現的。幸好這次城門劫囚又事先考慮到可能會失敗,所以啟用了金陵周邊暗舵的兄弟,他們所知有限,即使被捕也牽連不深。只是……如今這個局面,已不是我們幾個人所能控制的,宗主病得這麼重,難道真的要去稟告他嗎?」

  黎綱跺跺腳道:「要是這時候藺公子肯來金陵坐鎮幾日的話,就根本不需要在這節骨眼上讓宗主勞心了,可偏偏他在大楚玩得開心,遠水救不了近火。」

  甄平也有些無奈地道:「這有什麼辦法,藺公子並非我們赤焰舊人。他加入江左盟只是為了好玩罷了,高興了做一點事,不高興了誰也管不著他,我想他的底細,估計也只有宗主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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