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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其實我一直都很殘忍。」除了對你。

  「你這樣到最後又能得到什麼呢?」

  「除了糖寶,我什麼也不要。」包括你,我也再要不起。

  「醒醒吧,糖寶已經死了,它也不希望看到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要再說了!」花千骨渾身顫抖咬破下唇,空氣裡花香浪蕩。

  猛的緊緊逼近白子畫的身子,仰頭看著他,聲音突然如絲如媚,酥滑入骨。

  「你不是很想再次恢復仙身麼?只需要一滴我的血……」

  白子畫低頭看著她妖冶的臉龐,火紅的唇上殘留著他的血,又覆上一層她的血,輕輕闔動著,懾人心魄,仿佛正邀請著他的品嘗。

  那麼近,幾乎頃刻間就要碰到,花千骨的呼吸緊貼著他,束得他喘不過氣來。大腦一陣暈眩,神使鬼差的差點就覆了上去,不知是因為她唇的誘惑還是血的誘惑,卻終於還是關鍵時刻狠狠的偏轉了頭。

  看見白子畫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厭惡,花千骨無力的笑,輕佻的舔了舔自己的唇,退開兩步,先躺到了榻上。許久白子畫才在她身邊睡下,沒有蓋被子的背對著她。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站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上,白茫茫的,清冷一片,什麼也沒有。突然被一陣極力隱藏的巨大殺氣驚醒,沒有睜開眼睛,知道黑暗中,白子畫正用冰冷的雙眸注視著她。

  如此濃烈的殺意啊,勝過千軍萬馬。雖然這麼久以來,他一直隱藏的很好,卻從未在他身上完全消散過。她知道他若手中有刀,就算殺不死自己,也定會忿然一試。他每日每夜躺在自己身邊,想的莫過於用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死吧……

  許久,白子畫身上的殺氣終於散去。她能感受他心中的跌宕起伏,不過她從未對他攝神取念過。他怎麼想,他想如何殺自己,這都不重要,她只是還留念他的溫暖,想要他陪在身邊。

  不過僅僅樣看似的平靜,也終於被打破了。

  這日白子畫醒來的時候,花千骨已經不在,像往常一樣,桌上已準備好吃的。

  壺中清茶他只喝了一口便發覺不對,竟然被下了藥,烈性春藥,而且是市井煙花之地所用的最粗糙劣質的那種。

  一時間他有些懵了,他什麼都想到過,卻唯獨沒想過花千骨會對他下藥。

  本來兩人之間脆弱如同薄紙一樣的關係一下就被捅開了。

  白子畫腦中一片空白,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她變得殘忍也就罷了,為人竟也不擇手段,卑劣至此麼?就算沒辦法得到自己,也要狠狠的給自己一個難堪?

  感受體溫從未有過的慢慢升高,熱浪一浪高過一浪的襲來,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如此的手足無措。身為上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欲望。如今仙身已失,小小的一個春毒竟可以把他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不可思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反應與渴望,濕熱難耐,他顫抖著身體,一氣之下掀了桌子,終於知道,什麼叫奇恥大辱!

  聽到動靜的仙婢,發覺了房內的不對,試圖進去,卻被他大聲的咆哮回去。從未見過上仙有任何的失態,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到處去找花千骨。

  花千骨皺著眉沒有說話,觀微房內,見白子畫神色便全明白了。

  召竹染來,高聲喝斥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竹染雙手插在袖子裡,躬身而笑:「見神尊遲遲沒有動作,又不見進展,反而受制于白子畫,屬下擔心,斗膽推波助瀾一把。」他自然是不會殺他,他只會看好戲。

  花千骨冷笑,說得好聽,分明是想將他們的關係推到水火不容,再無法挽回的地步。不過罷了,反正他們之間,早就無法挽回了,他再多恨她一層又怎樣。

  「我的確是不會殺你,但是我也有別的辦法。你以為關於摩嚴如今我又有什麼不知道的?」

  竹染臉色變了變:「我想殺摩嚴完全可以做到,可神尊你以為你捨得白子畫受任何的傷害麼?」

  花千骨搖頭,不知是在承認還是在竹染不懂。疲倦的起身往無妄殿去了,迎接她的定是白子畫的狂風暴雨。

  126.心如死水

  丹田中的熱火浪高過浪,眼前物體都仿佛罩上層桃紅色。白子畫凝神聚氣,屏除雜念。可是房間裡到處都是花千骨的香氣,絲絲縷縷,撲鼻而來。仿佛正纏繞著他的身體,妖嬈扭動。那夜吻的畫面突然之間就那麼蹦出腦海,血液仿佛沸騰般,而他滾滾冒著熱氣,想要將再次壓在身下。

  房間裡片狼藉,他從來都沒有麼失態,更沒有麼憤怒過。哪怕沒道行,他仙心依舊,並未覺得切有什麼不同,他還是他。可是當他發現自己原來像個凡人樣有血有肉有肮髒而醜陋的欲望,不由變得狼狽而恐慌。

  這就是你想要的?這就是你想要的?

  大腦被怒火充斥著,幾乎失去思考的能力。所以當花千骨開門進來的時候,他想也沒想的順手抓起個茶杯就狠狠砸過去。

  花千骨沒有躲,神情帶幾分木訥,茶杯迎面砸在額上,悶悶的聲響,血很快順著左眼流下臉頰,然後傷口又瞬間閉合。

  白子畫愣在那裡,能看見平靜眼底深處的悲哀。

  自己又一次傷害了她。

  突然很想說對不起,可是為什麼要說,錯的明明是她!

  「對不起。」這句話卻是花千骨先說了,看著白子畫因為中藥而完全不同于平時冷漠疏離的模樣有些錯愕。睫毛被染紅,血流進眼睛裡微微刺痛著。伸手用袖子隨意以抹,感覺到和過去一樣死水般的麻木冰冷又全部回來。

  杯子砸掉了他們所有看似和諧的假像,砸掉所有心存的僥倖和幻想,突然明白,和白子畫之間就是做戲也再演不下去了。

  「幫把藥逼出來。」花千骨上前步,白子畫連退三步。顫抖著聲音吼道:「不用,滾出去!」

  看著他冷冽而鄙夷的眼神,花千骨手腳更加冰冷,慢慢退步,然後轉身離開。

  仿佛走在雲上,腳步虛虛浮浮,臉自嘲的笑著,眼神空洞。

  花千骨,他恨,恨當初為什麼要收為徒,恨害得他身敗名裂,恨害死那麼多人害得六界不得安生,恨挾制他每晚陪做出讓他覺得羞辱的事,恨讓他失仙身變成現在個樣子。他直都努力壓抑著的恨意,如今終於爆發出來。而,的確是可恨的。

  養育辛苦教導,為救她身中劇毒,替她承擔罪責受那麼多顆銷魂釘,為包庇她成為長留和六界的罪人還失仙身,從堂堂個上仙落到今日不得不忍受劣質春藥之苦的地步。花千骨,有什麼好怨的?他始終被拖累,為贖罪,從未忘卻推卸過自己為人師的責任。而你呢?你的苦,都是活該都是自找的。憑什麼事到如今,還要拖著他拖著整個六界一起痛苦?難道就永遠只能自哀自憐,屈服於命運,等著別人一次次為你犧牲麼?

  踉蹌回到殿裡,竹染看到神不守舍的樣子知道目的達到,卻又不知為何又有絲心軟。

  「沒事吧?」

  「紫、紫薰呢?」

  「?」竹染不知道為何此時會問起紫薰淺夏,「閉關入定大半年,不知道神魂現在在哪飄著。神尊要見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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