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花千骨 | 上頁 下頁
一四八


  努力的,不讓驚惶和不忍在臉上顯露任何痕跡,她冷冰冰的環顧四下。

  「此次出蠻荒計劃作罷,我們再從長計議。畢竟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要回,大家一起回去。」

  台下一時噤聲,連腐木鬼都不由得愣住了,傻傻的看著她。

  「神尊神武,千秋萬歲,爾等誓死追隨……」所有的人都齊刷刷跪了下去,咬牙高呼。

  花千骨淒苦一笑,說不清是心痛寥落還是黯然心灰,他們都指望著她,她又能指望誰?還好總算暫時將竹染壓制住了,想他一時再不敢胡來。

  「起潮了,那邊是什麼東西?」鬥闌幹驚覺不對,望向海上。卻見滾滾驚濤,撲天大浪中,海天之間仿佛裂了一道口子,猶如被斧子劈開一般,露出一線天光,海水映作紫金色。

  狂風大作,驚濤拍岸,口子仿佛被人不斷扭曲拉扯,逐漸變大。霎時間一道巨大銀光流瀉而出,傾照在眾人身上,如水如月華。一個銀白身影迎風而立,衣袂飄飄,踏一葉扁舟輕盈飛來,順著銀光流下,小舟猶在水中央。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退了兩步,差點從空中掉下去。

  就見來人微微一笑,融化了天地,連蠻荒萬物似乎瞬間都充滿了盎然生機。

  雙臂慢慢張開,一個世間最溫柔的聲音說道。

  「骨頭,我來接你回家……」

  〖卷六:六界重歸天地變 物是人非為紅顏〗

  92.重歸六界

  無數情念想道,最後只化作那麼簡單的一句——骨頭,我來接你回家……

  東方彧卿以為自己知道太多事,看過太多生死,雖不如白子畫絕情,骨子裡卻終究是涼薄。一次次輪回,一次次抉擇,一次次生死,對這塵世多少有了幾分疲憊和厭倦,然而責任已經成為習慣,就算早已堪透,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得下。

  對花千骨的感情很複雜,從見第一面開始,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世還有她的命數,她太單純太剔透,連心思想法也如此簡單容易明白。

  一開始只是覺得有趣而已,就像在看傀儡戲,好奇這麼個小小的丫頭會在命運的拉扯下演出什麼樣的人生。可是不知不覺中,竟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插手。

  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呢?是和她還有糖寶在一起時感受到的家的溫暖和幸福?還是察覺到她深愛上白子畫時的心痛?

  可是明明,就是自己將她一手推給白子畫的啊;明明,早就知道她會愛上白子畫;明明,早就知道那愛的下面,是萬丈懸崖……

  如果當初,他能再自私一點,將她留在身邊,是不是就能改變她的宿命了?

  可是,他是沒資格給花千骨愛的,也給不起她。所以便依著天命,冀希著白子畫能替他好好愛她寵她照顧她。而他,只要時而看看她,陪陪她,就足夠了。

  ……

  是他太自負,才縱容了心底對花千骨的那一點點喜歡。以為憑自己的智慧與通透,絕對不可能泥足深陷。

  可是當連他都找不到她半點下落之時,他終於慌了。六界幾乎被他翻了個個,仍然沒有她的半點消息,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他幾乎立刻就猜到了她可能身在蠻荒,那個完全脫離他掌控的人間地獄。情急之下,再顧不了許多的去找白子畫質問。

  白子畫已複任長留掌門之職,依舊如雲山飄渺蒼茫,幾乎不加絲毫猶豫的點頭確認他的所思所想,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孽徒已流放蠻荒」回答的雲淡風輕,眼都不眨一下。

  他這才恍然間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錯信了天命,錯信了白子畫,竟然將他最憐惜的小骨頭,交到了這種人手上。

  與其說是後悔,不如說是為骨頭感到心痛和不值吧。

  「她是為了救你,為了拿到女媧石,才偷盜的神器。」

  他終於還是將瞞了那麼久的真相說了出來,不為了別的,或許,只是單單帶著一絲報復的想看他內疚吧。可是他忘了,這個人是沒有心的。

  「我早就知道了。」白子畫負手而立,淡淡地說,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好像當初那些驚天動地的事沒發生過一樣,如此簡單的一句,便抹殺了花千骨的所有出生入死。

  「什麼時候?」他幾乎是咬著牙問。

  「剛出事的時候就知道了。」

  「你也早就察覺她對你的愛戀了?」

  白子畫轉身不語,東方彧卿踉蹌退了幾步,是啊,他忘了他是無所不能的上仙白子畫。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又會看不穿。可是……既然全部都知道,又是怎樣的狠心,對花千骨才下得了那樣的手?

  「接她回來!」東方彧卿失控怒吼。

  白子畫搖頭。

  「她已經傷成那樣了,再到蠻荒會死的!」

  「生死……那是天命。」

  「去他的天命!你白子畫若是信命之人,當初就不會收她為徒了!」

  「是我清高自負,以為可以逆天而行,卻終究逃不開一個妖神出世,禍害蒼生的結局。」

  「你認命了?」

  白子畫不語。

  「把她是接回來,我帶她走,你信命,我不信。絕不會再在你長留上仙的面前出現,礙你的眼!」

  「不行。」

  「為什麼?」

  「異朽君既然號稱無所不曉,自然知道為什麼。」

  「就因為一個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的力量,你就打算將她永生永世困在蠻荒麼?」

  白子畫望瞭望庭前的桃花樹,慢慢閉上了眼睛。

  「是。」

  東方彧卿仰天大笑兩聲,拂袖而去:「白子畫,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我東方彧卿插手不了知道不了的,你以為小小的蠻荒,能難得住我幾時?我非要將骨頭從蠻荒帶出來,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命!」

  ……

  略去這近一年的千方百計和傷身勞心不提,略去他對她的思念和擔憂不提。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

  骨頭,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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