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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妖魔鬼怪都是這世間之物,只是存在的形態不同罷了,你要能夠冷靜客觀的看待。未見先有了三分懼意,怎麼斬妖除魔呢?」

  「師傅,這正和邪要如何區分,魔和仙永遠是對立的麼?」她一直為殺阡陌的事情想不清楚,可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白子畫沉思片刻:「人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時候是與非,黑與白並不是那麼容易看得清楚。堅持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妖神出世雖然無可避免,但是聽天由命又不免悲觀。命數這種事,到底還是看人自己的選擇。所以我們每個人盡自己的每份力,無愧於心,無愧天地就是了。」

  「弟子知道了,可是師傅,恕小骨冒昧問一句,你明明不喜歡這些的,過的也不快樂,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呢?」花千骨不解的抬頭望著他。

  白子畫身子微微一震,搖頭道:「小骨,你記住,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負起多大的責任。如果僅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逃避應有的責任,那便是罪孽。想要拋開一切,自由的活著,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師傅我,雖然不喜歡這些事情,卻也沒有什麼事情是喜歡的。所以,不管以怎樣一種方式活著,對於師傅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花千骨的心猛然揪痛一下。

  「人有時候無欲無求或許是一種悲哀,為了沒有憂愁,同時也捨棄喜樂的代價或許是有一點太大了,所以得道飛仙,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小骨,你命中註定崎嶇坎坷卻又波瀾壯闊,或許外面寬廣的世界更加適合你,長留山對你而言,太小了。」

  花千骨一聽,嚇得立馬跪了下去:「我不要,我哪都不要去,我只要留在師傅身邊。」

  白子畫彎腰扶她起來,這才看見她仍穿著單衣。小心的拍去她膝蓋上的雪,解下身上雪白的披風替她系上。

  「怎麼穿這麼少,不要著涼了。師傅只是突然感慨說說,又不是要真趕你走,看把你嚇的。」

  花千骨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委屈的抬頭看著他。

  白子畫看到她臉上的王八,差點忍俊不禁。而坐她肩上的糖寶,正在對他擠眉弄眼的一臉壞笑著。

  白子畫揚起嘴角,替她一點點擦去臉上的墨蹟,兩人仿佛兩座凝結在露風石上的冰雕。花千骨半點都不敢動,生怕驚走了師傅這一片刻的溫柔。

  花千骨就這樣簡單的在絕情殿生活,師傅很少親授她些什麼,最多只是她練錯的地方提點一二,將她導回正途。也從不對她多做何要求限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扔一堆書給她讓她自己看。

  她一開始不明白,後來才發現,那些大量死記硬背灌入她腦中的知識在逐漸潛移默化中被她吸收理解,讓她變得無比的博學廣達。那些艱難生硬的古籍秘法,沒有人教授,她理解起來甚為吃力,可是慢慢的學習過程中,她的領悟能力和學習能力卻遠比其他人強上許多倍。之後不需要人指點,很多難懂的修煉之法她都很容易的得其門而入。

  她終於明白師傅的良苦用心,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手把手的教她,只會讓她永遠在自己的影子之下,很難有突破。而且道心修煉,口訣秘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理解,師傅不想把自己所認為對的強加於她,而是希望她以自己的理解去修煉去提高。而且從未硬性要求她什麼,只是給與適當的監督。是希望她在沒有鞭策,沒有依賴他人的狀況下也可以自己學習,有自己的規劃,刻苦修習的過程中也能過得輕鬆自在。

  說起來師傅真的沒有教她學過什麼,可是教給了她了最重要的學習的能力。

  雖然一開始的時間裡,她的修為比霓漫天,甚至輕水都落後了很多。

  可是之後一日千里,很快便突破了勘心的境界。在長留修煉這麼短的時間裡居然能有此大成,這是長留山百年都未曾有過的。

  更奇妙的是,人家的宮花,宮玉什麼的都是自己所屬的那個系的單一色調,她的宮鈴卻竟然慢慢變成了金木水火土五色的。掛在劍上流光四溢,光彩灼人。

  看著自己彩虹一樣好看的鈴兒她不知道有多歡喜。她知道是師傅調蔽了她體質的影響,讓她修行五行術,無一不可偏廢。因此雖然她沒有特別拿手的五行術,攻擊力也一直不強。可是隨著五種法術的同時緩慢提升,之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強。她不管遇上何屬性的高手,都可以相生相剋。

  這時候花千骨才真正的體會到,她遇上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厲害的一個師傅!

  一轉眼,在長留山又平淡的度過了三年。

  花千骨已經17歲了,可是容貌始終停留在14歲未發育的孩童模樣,絲毫沒有變過。性子也似乎半點沒長大似的,每天頂著兩個包子頭在絕情殿風馳電掣的跑來跑去。糖寶也半點都沒長長,倒是橫向發展了不少,越發圓滾滾的了。

  「骨頭你在鬼畫些什麼呢?」糖寶啃啃啃把桃花酥啃成了一個小房子的模樣,從洞洞裡面探出個頭來張望。

  花千骨咬了咬筆頭,嘿嘿一笑,神秘的說:「我在畫師傅。」

  「你確定你畫的是師傅?不是白無常?」

  「當然是師傅,我在畫師傅的裸背。」

  糖寶一口把糕點全部噴了出來,結果被花千骨一下敲在頭上。

  「居然敢噴在師傅大人的畫上,怕不怕我把你擰成麻花啊!嗯?」

  「嗚嗚嗚,我要告訴爸爸去,骨頭媽媽越來越暴力了!」糖寶抱頭躲進小房子裡。

  花千骨咬著筆頭望著天,一面回憶當時看到師傅裸背的情景,一面一臉陶醉的模樣,口水順著流了下來。唉,怪只怪像彈琴作畫這些需要勤加練習的技藝類的東西,她儘管理論知識一大籮筐,隨便看著一幅畫就可以說出一堆的條條道道來。可是真叫她動手畫,她就無可奈何了啊。

  不管怎麼畫,都不像師傅呢,她多想把師傅大人親手畫下來,然後把畫像隨時帶在身邊啊。不過,白子畫,白子畫,這世上,怕是無一畫,可以裝得下他的仙資,他的容貌,他的風采,他的氣質吧?

  「小骨。」

  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傳來。

  花千骨連忙把畫一掩,慌張道:「在!」

  「過前殿來一下,為師有話對你說。」

  「是,師傅,小骨馬上就來。」

  花千骨匆匆忙忙的把畫藏好,就往前殿跑。

  「師傅,小骨來也!」

  白子畫放下手中茶盞頷首道:「神器的守護派別已經依次暴露。春秋不敗一干人等揚言下月十五要帥妖魔聯軍來取,但是他同時給距離相隔極遠的四個大派下了爭帖,卻不知道其中虛虛實實。但是以他們的力量是絕無可能同時進攻四大門派,據估計他故意如此是想分散各仙派支援的力度,然後率大軍集中攻打一個。四派天南地北,相隔遙遠,就算是日行千里也很難趕得上救助。你的修為雖不說是登峰造極,卻也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此次和其他弟子一起出山禦魔,也當作一番歷練可好?」

  要她一個人下山麼,她不要啊,嗚嗚嗚,她一步也不要離開師傅……

  「弟子謹遵師命。」花千骨恭敬的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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