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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摩嚴點頭然後看著霓千丈徵詢他的意見。霓千丈不知道女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既然是她自己提出的,又是三尊直系門下,便也微微點頭。

  落十一這邊倒是急了,他收徒弟怎麼他都沒得選,也沒人問一下他的意見啊!不過念道霓漫天雖然驕縱有些小姐脾氣,但是也不失為可造之材,也只有應允了。卻不知把糖寶氣了個半死,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肯理他。

  於是事情便基本上這麼定了,朔風和霓漫天一道都拜入了落十一的門下。接下來便是拜師大典了。

  往年各支派有各支派的不同,儀式完成後,真正的拜師都是下去後完成。但是今年因為掌門收了首徒,自然儀式隆重。

  花千骨不知道自己之前闖入群仙宴,並小小年紀做了茅山掌門已是大有名氣,這下仙劍大會上竟然連贏數場,並且血毀碧落,道行飛升,自創劍法,還禦使了白子畫的斷念劍,並已僅第三的身份被長留上仙收歸門下,從此更是名揚天下。

  跪在壇前,每一聲鐘聲都敲得她心中更加清明。

  白子畫手握銀盃盞,沾了幾滴彈在花千骨身上。然後又換了弟子呈上來的金杯盞,沾了幾滴彈在花千骨身上。接著又換了琉璃杯盞,彈了幾滴,卻與上兩次不同,見花千骨猛的瑟縮抖動了一下。

  花千骨立刻知道那是三生池水,卻似乎比上次要疼了一些。

  白子畫眉頭輕皺,也不言語,燃了幾柱香,遞給花千骨三柱,自己三柱。

  拂一下白袍,對天而跪。廣場上所有弟子,包括世尊儒尊也跪了下去,賓客則免。

  花千骨從未見白子畫神情如此莊嚴肅穆。

  「長留列仙在上,弟子白子畫,執掌長留八十三年,於塵世無寸德,於本派無寸功,今欲收花千骨為本派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不求她能斬妖除魔,位及仙班,不求她能聞達于世,振興本門。只求她博愛天下,慈悲眾生,堂堂正正,無愧於心。若有行差走錯,亦全是弟子教導不力之過。長留列仙見證!

  言罷,俯身幾拜然後上香。

  花千骨聽他話中之意,心中更加熱流湧動,恭恭敬敬在地上叩了幾個頭,道:「長留列仙在上,弟子花千骨,命格異數,厄運纏身,生是不祥之人,承蒙尊上不棄,悉心教導,收我為徒。弟子定會堂堂正正,無愧天地,無愧長留,無愧尊上。今後生為尊生,死為尊死。絕不違抗半句師命。天地為證!」

  白子畫低頭看她,可愛的包子頭,形容還如此之小,垂下的眼簾上睫毛幽長濃密,如同一層紗幔,沾了雨珠,蒙了水霧般輕輕顫動,卻語意堅決,猶如毒誓。

  他輕歎一口氣,無論他如何算,都勘不破這個天機。雖知收她為徒必會帶來不好的結果,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長留。可是,最終還是收她為徒。既是註定,又何苦去避呢?他就偏不信,他改不了她的宿命。

  31.俯瞰千山

  仿佛做了一個遙遠而悠長的夢,夢中有無數瑰麗而色彩鮮豔的詭異舌頭,蛇一樣向她吐著鮮紅的信子,滑膩膩又粘濕的在她身上舔著。她的腹部湧出綠色的鮮血,滴在大海裡,整個蔚藍的海洋變成綠色,魚兒全死了,就像她手中的花兒一樣。無數的妖魔鬼怪圍著她扯著她的頭她的四肢,猙獰的笑著想要將她分屍活吞。然後她被撕拉成幾截,頭在爭搶中掉入屍坑。旁邊都是鮮血和內臟,她睜著眼睛看天上有神仙踩在劍上飛來飛去,各種劍光交織分外好看。她想開口求救,可是已經沒有脖子沒有嗓子叫不出來。一張惡鬼的臉又出現在她面前,張開血盆大口向她咬了過來。

  她驚叫一聲坐起身子,朦朧的睜開眼,低低的喚了一聲:「爹爹,我又做噩夢了。」

  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沉默的呆坐了良久,這才想起來,爹爹已經不在了,而自己,也有能力保護自己,再不用怕那些妖魔鬼怪了。一年間的記憶潮水般奔湧而來,從茅山到昆侖,從昆侖到長留,雖萬般艱難,居然也硬挺著走過來了。

  爹爹,我已達成了你最後的遺願,還拜了這世上最厲害、最仁德、最慈悲、最偉大的神仙做師傅,你在地下,可以安歇了。

  抬頭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貌似不是自己的臥寢啊?硬撐著拜完師之後沒多久,自己餓得不行,和輕水,雲隱他們的歡宴上剛舉起筷子還沒來得及吃一口飯就暈倒了。然後就一直在睡。

  房間很大,卻不失雅致,案上的香爐裡檀香繚繞。四周陳設十分簡單,簡單得有點寂寥空曠,床大得過分,下面仿佛萬年玄冰一般,躺在上面便是刺骨的冷,也難怪她會做噩夢。

  自己怎麼會在這的,糖寶又到哪去了?心中突然著急起來。跳下床,推開門便往外跑。

  門外迎面而來的是滿庭院的桃花芳菲如雨,不遠處的小山在綠光掩映中濃郁如畫。突然覺得這景色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是哪。急奔兩步,穿過庭院,眼前是幾乎比長留大殿小不了多少的又一座巍峨大殿。整座大殿漆了猹漆,在日光下閃發出七彩的鎏光,和長留大殿的金碧輝煌又是迥然不同。

  突然想到這是哪了,加緊速度穿過空曠寂寥的大殿。一路上沒有人,半個人影都沒有,記憶不由得回到當初初上茅山的時候遇到的恐怖場景,心下不由有幾分發寒。

  終於穿過大殿正門,一陣冷風迎面撲來。而眼前的壯觀景象也讓花千骨倒抽一口涼氣。

  下面是淩空漂浮在海面的長留仙山,而自己身處的小島竟是絕情殿,遠處半空中同樣漂浮著的還有貪婪殿和銷魂殿。風卷著雲不時從身邊飛過,仿佛伸手就可以抓到。長留的大殿和十多座偏殿以及閣樓,在崇山掩映下透過雲彩看得清清楚楚。海天之間一切變得無比壯闊,無比美妙。

  花千骨興奮的俯望著下面,自己終於上到夢寐以求的絕情殿了,卻不知道原來從上面看整個長留山原來是這個樣子,和在劍上俯看的視角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你醒了。」

  突然聽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花千骨心中猛震一下。抬起頭來,卻竟看見白子畫站在最靠邊的那塊突起的大石上,俯瞰著長留和天下眾生,白衣飄然,仿佛隨時都有可能乘風而去。

  花千骨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上,雖然明知道不會,可是還是擔心他遙遠又飄渺的身子一不小心就會墜落下去。

  「拜見尊上。」花千骨跪下磕頭。

  「該改口叫師傅了。」

  白子畫低頭看著她,聲音平淡而清遠,簡單幾個字,花千骨卻疑心自己是不是聽見了回聲。

  面上不由一紅:「拜見師傅。」

  白子畫點點頭:「我知道你很多問題想問,我百年清修,又總是獨自一人,已不太習慣言語,你若有什麼不懂不明,只管問我便是,日後也是一樣。」

  花千骨囁嚅道:「尊上為什麼會收我為徒呢?明明我輸了,負了我們的一年之約。」

  白子畫道:「當時只說了讓我滿意便好,並沒說一定要拿到魁首,這近一年你努力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本來花千骨還想問比試時,斷念自己飛來之事,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改口問:「師,師傅,糖寶呢?它不可以跟著我上絕情殿麼?」

  「你傷重昏迷,我把你帶回絕情殿醫治,糖寶見你三天了還沒醒,就先回亥殿幫你收拾衣物及行李去了。從今往後,你便住在這絕情殿中。」

  「雲隱他們呢?已經回去了麼?」

  「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見你沒了大礙便急著趕回去了。」

  花千骨不知自己為何在白子畫面前依舊如此緊張,一時想不出還有什麼要問的,便指著另一邊猶若銀河落九天源源不斷往長留山傾瀉而下形成巨大瀑布的水流道:「師傅,這三殿明明淩空,為何會有這麼多流之不竭的水呢?」這個問題打從她來長留山就一直覺得很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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