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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雪兒眼見得白螺情狀不好,忙忙的過來扶住了她:「依我說、姐姐也別等成親再去見玄冥大人了,先去私下要了花鏡回來是正經的——有了花鏡護著,姐姐的苦或許能受的少些。」

  一邊說,雪衣少女回頭找著了門閂,準備將半掩著的門關上。

  「幾百年都這樣了……哪在乎多受幾個月?」白螺微微咳嗽著,苦笑回答,想了想,從腰間解下一把琺瑯鑰匙來遞給雪兒,「你替我去院子裡采一些龍膽白薇來,服了便好了。」

  雪兒不敢怠慢,接過鑰匙,繞過屏風去,打開了院子的門走了出去。

  房內極安靜,白螺略微急促的呼吸響起,身上的血一點一滴滲出,浸透紗衣。

  寂靜中,忽然花鋪的門被人敲了起來,粗魯的大喊:「有人麼?我家老爺要來買花了!快點開門!」

  「今天花鏡不開張,請回。」那樣飛揚跋扈的驕橫氣息激起了女子的怒意,白螺壓了一口氣,也不開門,只是坐在那兒對著門外的人回道。

  「我家老爺要買花!不開門也得開門!」外面那個家奴地氣焰更加囂張,顯然已是不耐,把門擂得山響,「小小花鋪,也敢這般托大!——不開?小的們,給我把門砸了!」

  白螺取了一件厚點的黑色夾衣披在滲血的白衣外頭,扶著桌子站起來,不等外面人動手,逕自開門出去,眼睛一掃那群人,冷冷道:「誰說要把門砸了?」

  白螺取了一件厚點的黑色夾衣披在滲血的白衣外頭,扶著桌子站起來,不等外面人動手,逕自開門出去,眼睛一掃那群人,冷冷道:「誰說要把門砸了?」

  「是老子我說……」馮胖子眼睛斜到額頭上,氣勢洶洶,然而話說到一半忽然就不由自主噤口——開門出來的年輕女子雖然一臉病容,但是眼裡居然有冰雪般冷然不可侵犯的神情,那一眼掃過來、不知為何連他都口吃起來。

  「白姑娘,在下不過說笑而已。」馮胖子的眼睛立刻回到原位置了,打著哈哈,甚至不自禁的露出了只有在徐老爺面前才有的點頭哈腰,「姑娘莫當真,莫當真——我家老爺吩咐小的來貴鋪買花而已。」

  「買花?我還以為是抄家呢。」白螺冷笑了一聲,逕自轉身,「抱歉,今兒花鏡不開門,請改日來。」

  「白姑娘!」一見她要關門,馮胖子臉色也變了,然而被她的氣勢壓著,也不敢莽撞,只是一把拉住門,急急道,「白姑娘,你這麼說、我可怎麼回去跟我家老爺交代?我家老爺聽說貴鋪有一株禦衣黃,特命我來求姑娘出讓的。」

  「禦衣黃?」一時間,白螺的手頓了頓,眼裡閃過詫異的光,第一次抬眼看了眼前這個錦衣胖子,「莫不是你家老爺聽錯了,禦衣黃是牡丹中極品,外面賣到千兩紋銀一株仍然難求——花鏡小小鋪子,哪裡有。」

  「我家老爺聽人說了,這臨安如果還有禦衣黃、那便是白姑娘的鋪子了——說話的是花木名家,可不會亂說。」見她否認,馮胖子急了,眼睛一瞪幾乎冒出兇焰來,「我家老爺命我無論如何都要從姑娘這裡求了花來!」

  「無論如何?」白螺冷笑起來,眼裡有譏誚的光,「可惜,我無論如何也沒有花可以給你家老爺。」

  「沒有?」馮胖子再也忍不住,手臂一用力,撐開了門,「我就不信會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你自己看吧。」白螺也不阻止,她的手只是暗自抓緊了門,劇痛讓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這裡沒有禦衣黃——一株牡丹也沒有。」

  馮胖子眼睛瞪得如銅鈴大,看著房中滿堂花木,也不知在找什麼——白螺冷冷看了他一眼,這種人、或許連牡丹和芍藥都分不清吧?

  「果然沒有。」然而,出乎意料,馮胖子看了半天,居然直起身子沮喪說了一句,「老爺府上以前種了一株禦衣黃,我還看過它開了最後一次花——好歹我也認得。」

  「你們府上種過禦衣黃?」這樣的無心之語,在白螺聽來卻是暗自一驚,脫口問。

  然而馮胖子沒有說話,一雙眼滴溜溜亂轉,驀地看到了屏風後那半掩著的扇門——門後透出隱約的翠色,胖子嘿嘿笑了起來:「白姑娘——原來你這裡還有個後院?讓我進去找找、看有沒有禦衣黃?」

  「不行!」顧不得身上痛楚,白衣女子驀然過去,一把拉住了門,「這個院子進不得!」

  看到白螺嚴肅的神色,馮胖子更坐實了牡丹必然種在院中的想法,一邊嘿嘿笑著,一邊卻毫不客氣的把門猛力一推,搶身出去。

  「哎呀!」剛跨出去,眼前猛然一花,額頭上重重挨了一下,只痛得他叫出聲來,捂著額頭,只覺有什麼粘稠的液體流下來,馮胖子情急,也不顧得什麼了,一疊聲只叫,「小的們,給我過來打死這個婆娘、砸了鋪子!」

  手下發一聲喊,齊齊從廊外搶身進來,個個兇神惡煞般操起棍子就砸。

  「誰敢!」陡然間一聲清喝,一道白影忽然如同穿花蛺蝶一般掠出,在堂上的人群中幾個起落,只聽一片「哎呀」「喔唷」之聲不絕,徐府那群家丁登時跌了一地,馮胖子驚魂未定,只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垂髫少女叉了腰站在堂中,一手提著一條金絲編就的軟鞭,另一手裡握了滿把青草,恨恨瞪著他。

  「雪兒。」白螺苦笑,微微咳嗽了幾聲,只覺身子骨仿佛要碎裂開來。

  「姐姐,姐姐,你沒事吧!」那個叫雪兒的少女看見她的臉色,登時顧不上別的,搶過來扶著她。然而已扶住白螺的手,雪兒臉色便是一變:觸手處、手肘上的衣衫一片濕熱——竟是鮮血滲透了重衣、將披著的外衣都濕透!幸虧黑衣色深,血浸透也不顯。

  「姐姐,你快休息。」雪兒慌忙扶著白螺在椅子上坐下,眼睛掃了那群在地上哎呀叫痛的家丁們,惡狠狠,「你們快給我滾出去!不然姑奶奶一人再賞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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