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 上頁 下頁
一〇七


  蕭平章著實吃了一驚,不顧東青的攔阻,踏前幾步來到韓彥面前,蹲下身緊緊盯住他的眼睛,「你既然要說,那就從頭到尾,給我說個清楚。」

  對於霜骨玄螭血療之術,親自體驗過的韓彥自然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清楚,只不過他現在涕淚滿面神思混亂,斷斷續續說了近一刻鐘,才勉強把能想到的一切說完,最後哭道:「……他養我長大,其實就是為了給自己療傷,他還說……不管我願不願意,全都沒有區別。我從記事起就一直跟著他,跟了他十多年,一心聽從他的吩咐,可是最終……他卻完全不顧我的死活。這個人的心就是寒鐵,他根本誰都不在乎……」

  蕭平章緩緩站起身,先轉頭看了杜仲一眼。杜仲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此人所言大概是沒錯的,不過我們研究了這些天已經很有進展,只要能拿到玄螭蛇膽,相信老堂主不用血療之術,也能替二公子解毒。」

  東青見蕭平章這就轉身準備朝岩洞深處走,急忙攔在前方懇求道:「照這個人所言,濮陽纓肯定在裡面設了什麼陷阱,還是讓屬下先進去探看一二吧?」

  蕭平章輕輕搖了搖頭,「要拿解藥,你們進去都沒有用,他等的人是我。」

  接到眼線傳報長林世子開始登山後,渭無忌便熄滅了洞中其他的照明火源,單單只留下通向內洞的那一條甬道,將中庭之後的路線指示得十分清楚,蕭平章一行只需順著火把的前引,不到半個時辰便能看到前方最深處那個圓形洞室的入口。

  濮陽纓靜靜地等候他們走到離洞門還有數丈遠的地方,才語音冷冽地命令道:「都站住。」

  眾人跟隨蕭平章停了下來。此時雖然還有些距離,但已經可以看清內洞的一切,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各位都看見了,這裡的一切,可全都是我精心為長林世子特意準備的。所以請其他人站在原地,只有世子爺可以過來。」濮陽纓顯然對自己設置的機關十分滿意,抬起雙手張向兩邊,「在下也知道有些失禮,但是沒有辦法啊,誰讓世子爺身邊的人太過忠心呢?我可不想在最後關頭,跳出來個莽莽撞撞的人,非要來搶這個給蕭平旌換命的機會。」

  蕭平章淡淡道:「玄螭靈蛇世間罕見,我以前從未見過,怎麼知道你手裡真的有?」

  濮陽纓停頓了一下,「好,大夫可以跟在後面。」

  眼見蕭平章準備上前,東青情急之下,連邁兩步跪在路中,低低地叫了一聲:「世子……」

  蕭平章的手掌輕輕壓上他的肩頭,什麼話也沒有說,靜靜地從旁邊繞了過去。東青全身顫抖,好半天才站起身來,眸色血紅。

  濮陽纓從木箱內抓出玄螭,纏在左手腕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冰涼光滑的蛇身,以手勢示意蕭平章停在洞口,再將小蛇亮給兩人看。

  杜仲盯了兩眼,點頭道:「是。」

  蕭平章一直害怕濮陽纓是虛張聲勢,此刻終於能確認解藥是真的,緊繃的背脊這才猛地松了一下,抬手讓杜仲後退兩步。

  濮陽纓右手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利刃當空一劃,蛇屍墜地,一枚血淋淋的蛇膽握在他手中,當著所有人的面放入一個小木盒,手指一拋,將木盒丟進了洞室岩頂垂下的那個銅盤內。

  銅盤四周刀林環繞,下方的石槽內燈油黑亮,倒映著刀尖上的寒鋒。

  濮陽纓神色悠閒地用手巾擦去手上的蛇血,這才指向石槽問道:「世子爺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應該是引火助燃的燈油。」

  「那這銅盤周邊的刀刃上都塗抹過什麼,世子爺想必也能猜得到?」

  蕭平章輕輕頷首,「是霜骨之毒。」

  濮陽纓看了看他腰間的佩劍,用帶些玩笑的語氣道:「還是預先提醒一下,如果世子爺突然抽出什麼削鐵如泥的寶物,或是其他人想要輕舉妄動的話……」他的眼尾示意性地掃了掃拿著火把站在石槽後的渭無忌,「這些燈油一旦點燃了,就算你有墨淄侯那樣的身手,也來不及攔阻這唯一的玄螭膽被燒成一團焦炭。」

  「明白了,我想要解藥,就得自己伸手去拿。」蕭平章緩緩抬起一隻手,在眼前翻轉了一下。

  可是人人都能看得出來,團團環在銅盤四周的刀鋒排列緊密,這只手想要伸進去拿出那個救命的木盒,絕不可能不被利刃所傷。

  杜仲緊張得呼吸都有些停頓,低聲道:「世子,這刀上既然有毒,您就算拿到瞭解藥……一枚玄螭膽,也救不了兩個人啊!」

  蕭平章慢慢垂下眼簾,聲音輕微如同自語,「救不了兩個……至少能有一個……」

  「二公子雖已毒發,但藥毒相融,施行血療之術,絕對能夠救治回來。我擔心世子爺不知道這個,心有疑慮,還特意安排徒弟在外頭等著。這個徒兒我最瞭解,他一見到你,什麼都會說的。」濮陽纓揚起雙眉,甚是得意地笑了笑,「話到此處,你我的意圖都已經很清楚了。生死攸關,世子爺是否需要再多些時間考慮一下?」

  蕭平章的視線在石槽、銅盤、刀林和火把間逐一滑過,抿了抿唇角,「其實我一走進來就在考慮……可惜的是,我確實沒有找到破解眼前局面的兩全之策。」

  說完這句話,他袍角輕動,緩緩向前踏出一步。

  §上部 第四十六章 天無絕人

  林奚推開臥房的窗扇,順手拿一個青石獸頭倚住,疏透室內的藥氣。

  床榻上的蕭平旌突然彈動了一下,頭部在長枕上輕微輾轉。數日昏迷,他的唇面上已起了一層淺白的細殼,皮膚下透出淡淡的暗青。林奚用手帕給他拭去額前的細汗,將他的手腕從被中拿出,靜靜診了許久,眉頭微凝,因擔心會有偏差,又探身按診了另一隻手,眼中掠過一抹亮光,向著外廳叫道:「師父!師父!」

  黎騫之快步奔了進來,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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