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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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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從塵世裡抽身離去了,翡冷翠上空卻烏雲密佈。 大皇子蘇薩爾和二皇子西澤爾之間已經是勢同水火。他們擁有各自的親信和勢力,一個在教廷裡發展勢力,一個培植了自己的軍隊,針鋒相對毫不退讓。連教皇都已經無法阻止兩個兒子之間的敵對。皇室裡一場慘烈的爭奪戰即將上演,翡冷翠貴族圈裡已經人人自危。 然而,只有修道院裡的阿黛爾公主對這一切似乎毫不在意。 這樣枯寂寧靜的生活令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自從出生以來她身上纏繞著的諸多流言宛如塗抹上去的金粉一樣,在神的光輝之下紛紛剝落,還原了她本來的面目。 那個寧靜孤獨的影子。走在白色石頭砌築的聖城裡。仿佛是一個塵世之外的幻影。 聖格裡高利34年3月的某一天,深夜一點鐘。在貧窮淩亂的東方區,阿黛爾修女剛剛為一個死去的貧民祈禱完畢,準備和另一個小修女提燈返回修道院。 東方區的石板路崎嶇而肮髒,每走幾步就會濺起污水。小巷長而窄,掛滿了各種襤褸的衣服和孩子的尿布,彌漫著奇怪的味道。 只有在小巷上空升起的月亮,還是如皇宮裡那樣冷而亮。 在萬籟俱寂的刹那,台伯河上傳來了歌聲。那是撈屍船上的船夫在月下歌唱。那個老人撐著船,在污水裡打撈著,唱著各種俚語和歌謠,聲調悠揚神秘。他在唱著:「那皇后的頭顱在火裡歌唱,她說諸王都將死去屍魔鬼的孩子被殺死在聖像旁……」 阿黛爾怔怔站在橋上,身子忽然間微微發抖。 她低下頭,看見了自己的影子——那個暗淡的影子模糊扭曲,如附骨之蛆一樣默不作聲地跟隨著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仿佛是幻覺,她忽然看到自己的影子動了起來—— 仿佛蛇一樣的蠕動。 阿黛爾的手猛然一顫,那盞燈在歎息橋上跌了個粉碎。水上的歌聲忽然中止了。台伯河裡傳來撈屍人的驚呼,那個和屍體打交道半生的老人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景象,震驚地低呼:「蛇!神啊……蛇!」 小修女嚇得哭泣。阿黛爾臉色蒼白地把她攬在身後,視角裡卻瞥見了一道巨大影子從河面上騰起。淒厲的風撲面而來,夾雜著無數冥冥的哭喊。 冷月下,果然有一條巨大的蛇! 那條蛇盤繞在水面上,身上的鱗甲都張開了,額心放著光芒。它張開了口。只是微微一吸,河裡的冤魂們便在哭泣和呼嘯中從水底升起,然後仿佛煙一樣地被吸收入蛇口。 這、這是……魘蛇?! 阿黛爾捂住了嘴,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巨大的蛇蜿蜒從水面掠過,一路吸取了無數魂魄,然後消失在台伯河的上游。水面隨即平靜,連一絲波紋都沒有。阿黛爾怔怔的站在歎息橋上,看著撈屍船從橋洞下無聲隨波流出——船上的撈屍人已經不見蹤影,只有那一盞風燈還掛在那裡,一明一滅。 阿黛爾怔了半晌。然後瘋了一樣的朝著教堂奔跑而去。 回到聖特古斯大教堂修女院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夜末。 阿黛爾筋疲力盡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房間裡。 坐在床上顫慄了良久,終於撐起身體,在冰冷的水盤裡洗了自己的雙手和臉。然後拿出銅鏡,對鏡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髮——就在那一瞬間,她全身忽然冰冷。眼睛! 有一雙眼睛在鏡子裡看著她! 她怔在原地,無力地扶著水盆架。怔怔凝望著鏡子裡地那雙眼睛 而那雙漆黑的眼睛也在凝望她,帶著許多個夜裡曾經在她夢境裡出現過的複雜表情,仿佛黑色的火。 「是你!」她低聲脫口,撐住水盆架轉過身來,「楚?是你!」 房間的玫瑰窗下坐著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人,那個黑衣男子有著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長髮,眼神亮而靜,整個人仿佛和黑暗融為一體。他的手裡持著一支紫玉簫。有不知何處來的風吹來,吹過他手裡的簫孔,發出幽怨的長吟。 「是我。」那個人低聲回答,宛若歎息。 龍在教堂外逡巡,他的身後環繞著淡淡的光芒,那種光芒是神聖的,令她不自覺的退避。 「你……」她怔怔看著他,「來了翡冷翠?」 「是的。」公子楚靜靜凝視著她,許久才輕聲歎息,用華語回答,「『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看你,我不是一個說謊的人。」 她無言地捂住臉,跌坐在單薄的木板床上。 「你變了很多。阿黛爾。」他輕聲道,走過來坐在她的身側,「當我在東陸聽說你發願成為修女時,並不覺得意外——因為我已經見識過了你的力量,知道你不會再聽憑擺佈。」 她微微笑了一笑,臉色蒼白,卻不置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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