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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五折 加弑者身危

  越一晚,刑部衙門團團圊看官兵,守得蟲蠅不進。

  昨晚給張三一擒,危命早已嚇破了膽,只盼快點攻打完白馬寺,殺掉楚十力,回到京城向皇上覆命。京城朝廷高手林立,總比留在洛陽安全得多。

  破曉時分,十頭騾車緩緩走近衙門,騾子走得極是吃力,顯然負載極重,十頭騾車的後座均是高高拱起,用一塊大黑市蓋看,不知載看些甚麼東西,只是最後一輛車不時發出一些動物咕咕的低鳴。

  掌車的年紀不一,從老至少都有,最老的老頭子領在前面,把騾車直驅向後門。

  官兵喝道:「兀那老頭,快滾開,這條路已經封了!」

  老頭子惶惑道:「咱們是送食糧到衙門的。中午衙門的秦大爺來到敝店,說這兩晚會多出數千名兵大爺留在衙門吃飯,看老兒張羅米糧,好不容易,才張羅到一百擔米、二百擔菜、二百頭雞,十頭豬,趕看送過來,給兵大爺做早飯。」

  官兵呆了一呆,心想這事關係到自己的肚子,可輕忽不得,與同僚對望相覷,不如應對。

  一名官兵精靈,說道:「我去請示上頭。」快步奔開。

  便在這時,後門「呀」聲打開,走出一名中年人,卻是衙門的執事馮先生。

  馮先生一見到老頭子,立刻趨前,越過幾排官兵,說道:「老許,怎麼一這個時候才到,此刻已是早飯時候,廚房沒米下鍋,正不知多麼張惶呢!」

  老許道:「我早對你說過,近幾日來不知怎的,整個洛陽城的米糧都吃緊得要命,我連夜派人到太平莊張羅,到三更時分寸湊夠數,即刻便裝上騾車,趕看送來給你了。」

  馮先生道:「事不宜遲,你快點把米糧運進來,好生火做飯。」對官兵道:「官大哥,請通融一下,放他們進入衙門,你們的早飯都在這兒了。」

  官兵整夜沒有粒米下肚,腹中早已響如雷鳴,說道:「我們也很想放他進入,好快點有飯吃,只是末得上頭吩咐,貿然放人入衙門,上頭怪罪下來,咱們可擔當不起。」說完這句話之後,肚子突然「咕咕」響了雨聲,其他在旁的官兵當場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一名軍官忽忽走來,間馮先生道:「他們都是來送米糧的?」

  馮先生道:「正是。李長官,請你快點放行。」

  李長官下命道:「檢查每輛大車的貨物,貨人人不入!」

  官兵揭開大車的黑市,有五車是一筐筐的蔬菜,最後一輛大車,則載耆幾個大籠,籠中裝看十頭豬,二百頭雞。其餘五車,則是一包包麻袋,用刀切開布袋,一看,內裡裝的卻是白米。

  官兵看見豬、雞,不禁饞涎欲滴。其時軍餉經費不夠,官兵炊食常常不足,飽一餐餓一餐是常有的事,更莫說有肉下肚了。入夥兒餓了肉少說也有大半年,想到即將大快朵頤,均是喜上眉悄。

  李長官道:「可別忘了檢查車子。」

  官兵快手快腳,把車底、車輪、車軸也檢查過了,才把十輛車都推入衙門裡頭。

  馮先生對老許道:「那十輛騾車,中午時分寸交還給你,不要緊吧幹。」

  老許道:「不要緊,不要緊,你是廣源號的大主顧,咱們多謝你還來不及呢。」

  二人相視而笑。二人其竇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搭擋」,衙門一年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全都是幫襯跡源號購買,許、馮二人至少每人可以從此得到三兩百兩油水。單就這一票買賣,廣源號自然賺了不少銀子,老許也封了一百兩銀子紅包給馮先生,只是在別人面前,總得假惺惺的作狀作態,以示不熟。

  十輛騾車都驅了入廚房門外,馮先生指揮廚房男丁卸下米糧,眾人七手八腳,混亂當中,一包白米自內割開一個大洞,一名侏儒自袋內輕身竄出,滾出廚房之外,眾人猶然不覺。

  一逅名侏儒當然就是張三。他買通廣源號的夥計,把他藏在白米袋內,壓在最底一層,是以當官兵刀刺米袋,檢查白米之時,也傷他不得。這一計看似簡單,買則壓在他身上的白米少說也有十擔八擔,內力稍差,也得給白米壓死。再說米袋四周密封,為了掩人耳目,米袋內再灌以白米,包裡看張三,而米袋藏在中央,前後左右均再以米袋包圍看,全無空氣,張三的龜息功力差上一分,也得窒息而死。

  張三一脫米袋,立時深深吸了幾口大氣,骨骼一展,身體回復昂藏原狀。︵波斯古經︶的無限光明火固是博大精深,然而始終是西域奇學,終究不免載有許多旁門左道的奇門異術,龜息、縮骨即為其中之二。

  他心道:「他媽的,居然想出了藏身米袋這餿主意,真是自己找自己麻煩,差點連骨頭也壓扁了。那個叫甚麼錢老五的傢伙,簡直想謀殺老子,放三五擔米在上面意思意思不也就算了,幹麼放上十擔八擔,想殺死人嗎亍事成之後,拿錢給他時,非得好好的把他揍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錢老五就是把他放入米袋的人。張三行事謹慎,事不成功,決不先付錢給錢老五,以免他過橋油板,收錢後便通知官府拉人。至於張三用甚麼嘴頭哄得錢老五不先收錢而替他做事,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張三的嘴巴天下無雙,總能做出人所不能的奇事。

  張三得風翩翩之助,一早已把衙門的地圖看熟。掠上屋頂,五體匍匐,貼看瓦面爬行,爬到危命寢室屋頂,飛身撲下,一掌震開窗門,撲人房內。

  窗門雖是給張三掌方震破,落在地上,卻是了無聲音。張三那一掌的巧勁,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張三心想:「風翩翩說過會設法使開王川,方便我行事,不知此話當真十。」

  他一躍而人房,正欲一掌拍下床鋪,了結危命的性命,忽地心念一動,身體向後硬拗,硬生生一個鐵扳橋,只覺一陣凜洌寒氣貼腹而過,嚇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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