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殺手之劍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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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有說完,自己哎呀一聲,埋怨著自己:「你看我真是老糊塗,天氣這麼壞,一定是迷了路,快請進來好說話,外面風雪太大,天氣這麼冷!」 那位姑娘倒是從容不迫地說道:「不瞞老伯說,車裡是家母,途中染了風寒,又迷了路,所以才來驚擾,不知道能不能借一席之地,讓我母女躲過這場風雪!」 古三為人是古道熱腸,連忙說道:「姑娘快別客氣,出門的人那有頂著房子走的。快!快!先將令堂安頓好,再說,病人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忙著將姑娘牽著馬車,繞到後面,一溜有三間草房,除了一間堆放雜物之外,剩兩間都是空著的。 古三將她們母女安頓妥當以後,將馬兒牽到屋後柴房。 兩間草房雖然沒有床鋪,但是,鋪上一層厚厚的幹稻草,且加上棉被褥子,睡在上面還很暖和。 古三忙了一陣,這才說道:「姑娘!我叫古三,你稱我老伯是不敢當的,我是這家的老傭人。我家老爺姓鐘,和一位千金隱居在此地,方才因為事急,我就先自作主,現在一切安頓好了,姑娘是不是應該隨我過去,向我家老爺說一聲。」 姑娘片刻已經除去頭布,露出一頭秀髮,編了根長長的辮子,人長得非常秀麗,雖然粗布衣裳,卻掩不住她是個美人胎子,只是姑娘兩道柳眉之下,一雙秀目,眼光十分淩厲,看人的時候,有如兩道冷箭,令人有一種冷冷的不能親近的感覺。看年齡,大約二十出頭,這樣的年齡,仍然是雲英未嫁之身,倒是罕見。 姑娘此刻盈盈下拜,口稱:「我姓鄭,是奉老母返回故鄉而親人不在,只好回頭,沒想到母親身染風寒,又遇到如此漫天風雪,路途又不熟,如果不是三老爹慨伸援手。我母女二人今天恐怕就要葬身在這樣大的冰雪之中了!」 古三連忙扶起姑娘說道:「鄭姑娘不必多禮!我方才說過,出門的人,沒有頂著房屋走的。古三只是個下人,不敢當姑娘如此大禮稱謝。走吧!我們見老爺去吧!」 鄭姑娘回身伏在臥病的老母身邊,輕輕說了幾句話,便跟著古三來到了前面草堂。 古三先進去說了原委,茹秀姑娘趕緊出來,親熱的挽住鄭姑娘的手,叫道:「阿姨!快到裡面來,外面太冷!」 鄭姑娘對於茹秀特別注意,牽著茹秀的手,仔細端詳著她,脫口說了一句:「好一個清秀的姑娘!心地又這麼好!難得呀!」 因為她在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有些喃喃自語的味道,茹秀並沒有聽清楚。 鄭姑娘來到草堂,恭恭敬敬對鐘正心行了個大禮,口稱:「落難女子鄭冷翠,拜見鐘老爺!」 鐘正心趕緊站起來說道:「姑娘千萬不可行這樣大禮,茹秀快快扶起鄭姑娘!」 鄭姑娘倒是很乾脆的站在一邊。 鐘正心這才發現,這位鄭姑娘人是長得清而不寒,冷而不豔,給人有一種嚴肅難以接近的感覺。 鐘正心問道:「聽古三說,姑娘奉母返鄉,投親不遇,途中迷路,但不知令堂感受風寒,可曾服藥?」 鄭冷翠答道:「我們母女命途多舛,幸有鐘老爺及時援手,救命之恩,終生不忘。」 鐘正心連忙說道:「客途有難,任何人都要援助,何況只是借宿一宵,鄭姑娘不必掛在心上。」 鐘正心吩咐女兒:「送阿姨回去照護老太太,古三哥!將火鍋送一份過去。被褥不夠,再多送兩床,大風雪不能讓病人受凍。再替鄭姑娘房裡生一個爐子,寒氣襲人不是玩的!」 鐘正心這一連串的吩咐,茹秀和古三連聲答應,鄭冷翠站在一旁,並沒有說話,等到茹秀料理好了一切,她才深深屈膝,口稱:「大恩不敢言謝!難女會記在心頭。」 便和茹秀回到後面草房。 火鍋、火爐、被褥,樣樣都安頓好了,茹秀另外拿來一壺酒,笑著說道:「天寒地凍,酒是好東西。阿姨如不嫌棄,這壺村醪留給阿姨宵夜。」 鄭冷翠說道:「鐘小姐!……」 茹秀笑道:「阿姨!我叫鐘茹秀,叫我名字就好。」 鄭冷翠點點頭說道:「謝謝你!茹秀姑娘,請你代我謝謝令尊和三老爹。如果不是你們開恩,我們母女今天不知道身落何方!」 茹秀連忙說道:「阿姨快別這麼說,誰都有出外的時候,這件事根本算不了什麼。其實呀……」 茹秀笑笑,帶著一點調皮的表情說道:「我們住在這裡,方園幾十裡沒有人煙,平日隔著河,遠遠地看到人蹤,每天就是古三叔和爹,真是寂寞得很。今天難得阿姨來,可有人跟我聊天了!」 茹秀寂寞少女的心情,想跟鄭冷翠姑娘談談天,這種心情是可以想見的。 但是,鄭冷翠顯然沒有這份興趣,她面無表情的對茹秀說道:「茹秀姑娘!你請回吧!外面風雪這麼大,回去陪令尊。」 茹秀滿腔熱忱,得不到回應,只好怏快回到前面。 一夜北風緊,到了天明,雪齊天晴,成了一片琉璃世界了。只是寒風未止,吹在臉上,像是小刀子在刺割。 茹秀姑娘繞道後面草屋,正待叩扉,只見鄭冷翠從外面走回來。 渾身上下只穿了一套寶藍色粗布夾襖夾褲,連昨天那一身棉衣都不曾穿,而且滿臉紅潤,額上還泌有汗珠。 茹秀頓時呆住了,不覺脫口說道:「阿姨!你不冷嗎?」 鄭冷翠微微一笑說道:「有道是:霜前冷、雪後寒。大雪過後,真正是呵氣成冰,那有不冷的道理。」 茹秀說道:「可是……可是,阿姨!你只穿了那麼薄薄的衣裳,為什麼……為什麼……」 鄭冷翠上前挽著茹秀的手,笑道:「我到後草棚裡替馬擦身才回來,累得一身汗,當然就不感覺到寒冷了!」 茹秀不解問道:「什麼是替馬擦身?」 鄭冷翠笑道:「真是官小姐,不知道外面路客的辛苦。像這樣的天氣,早上起來要將馬渾身擦熱,否則,馬兒生病,那就麻煩了!」 茹秀翹著嘴說道:「我才不是官小姐!為了爹做官,幾乎家破人亡,這一年,過的不是人的生活,直到搬來此地,才真正像是人的生活。只可惜哥哥沒有這福份……」 鄭冷翠追問了一句:「你哥哥他怎麼啦?」 茹秀神情黯然搖搖頭說道:「慘遭毒手,至今屍骨還埋在異鄉!」 鄭冷翠問道:「仇人可知道是誰?你哥哥年紀輕輕的,在江湖上不應該有仇家,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茹秀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爹說,殺我哥哥的人,是出自一種誤會,算不得是仇人,真正說來,這人應該算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鄭冷翠輕輕「哦」了一聲,問道:「這就怪了!說是仇人怎麼又是恩人?而且還是大恩人,這話怎麼說?」 茹秀搖著頭說道:「我不知道,只是聽爹這麼說,古三叔好像也這麼說。」 她想著又笑道:「阿姨!說來也巧,據說,這人也是姓鄭。」 鄭冷翠又輕輕「哦」了一聲,隨即轉換話題說道:「茹秀姑娘!這麼冷天一大早你跑來做什麼?有事嗎?」 茹秀說道:「真的!只顧跟你說話,把心事給忘了。爹早上吩咐,老太太受風寒,不能大意,上了年紀的人,要小心照護。並且已經請古三叔過河到白馬潭抓藥,回頭煎服一劑,發發汗,再多休息,就會慢慢恢復的。」 鄭冷翠一直靜靜的在聽,等茹秀說完了,才鄭重的說道:「謝謝令尊鐘老爺!」 茹秀翹著嘴說道:「阿姨!我說過,我爹不是什麼老爺。」 鄭冷翠點點頭說道:「謝謝鐘大爺!」 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緊跟著問道:「茹秀姑娘!令尊懂得醫道嗎?」 茹秀說道:「我們中國人,儒醫是相通的,讀書淵博的人,大多懂得岐黃之術。」她又禁不住笑著說道:「我爹如果不從仕途,專事醫療診斷,說不定可以成為大國手,只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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