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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唰——銀影一線,他的人已一射五丈,穿出了大廳。

  廳上眾人不由全是一愣,同聲叫道:「龍弟……」

  然而,蕭銀龍的人,在院中略一點地,已又騰身而起,人在淩空叫道:「銀龍失禮了!」

  「了」字音落,人已去遠,連半點破風之聲也未聽出。

  趙老太太的壽眉一皺,再也想不通是為了甚麽,回頭一看牟嫻華道:「牟姑娘可知道一點端倪嗎?」

  雪地飄紅牟嫻華搖搖頭道:「晚輩不知!」

  此時,趙氏五媳的眼神,都落在摩天玉女趙麗君的身上,意思就是說:昨晚你與銀龍在一起,料必有些眉目。

  但是,這番話只是沒有說明而已。

  摩天玉女趙麗君心細如發,心中也正在思索,這時粉面一紅,湊近趙老太太耳邊嘰咕了幾句。

  趙老太太面有隱憂,但卻頷首不已。

  摩天玉女趙麗君羞容滿面,扭扭腰肢道:「媽!你得作個主意才是!」

  老太太略一沉吟,轉面向雪地飄紅牟嫻華道:「牟姑娘,老身打算去追趕他師兄妹二人,不知你能否隨老身辛苦一趟?」

  雪地飄紅牟嫻連忙笑道:「此乃份內之事,誼屬當然!」

  摩天玉女趙麗君不由秀眉一挑道:「媽!我也去!」

  趙老太太連連搖手道:「你不能去!怕是裘姑娘……」

  她說道到這裡不由話音一頓。

  誰知,趙家的老五鐵羅漢趙德彪,手中的八角鋼錘一掄,大聲冒失的道:「媽!不用你老人家操心,我去把他們拉回來,無緣無故,又沒人得罪他,他為何才來就要走!」

  廳中眾人,不由全皆失聲大笑。

  趙老太太一沉臉色道:「奴才!傻勁又發作了嗎?少說廢話!」

  鐵羅漢趙德彪咕咕嚕嚕的道:「這話說得有理嘛!」

  趙老太太也不理會他,對著逍遙羽士趙德明道:「八怪昨夜沒來,內中必有蹊蹺,這些日子,山上要小心謹慎,絲毫不得鬆懈,牟姑娘,我們這就動身!」

  說完,一擰腰,穿身也出了大廳。

  別看老太太年逾花甲,但那身功夫,卻是七雄五媳比不了的。

  雪地飄紅牟嫻華那肯落後,對五媳妯娌一招手,又對摩天玉女趙麗君頷首一笑,人也跟蹤而起,追了出去。

  卻說蕭銀龍快如流星,捷比鷹隼,展起無上輕功,沿著方向,不找道路,掠起一縷銀光,抄直線奔會仙峰而進。

  第三天的初更天,已進入了長白山區。

  這時,雖然是端陽節初過,但冰封雪積,常年不溶的長白山深處,依然是寒意襲人,夜涼如水,湖風撲面。

  好在蕭銀龍自幼在冰天雪地裡長大,卻也不覺得其寒,並且一身修為,已到寒暑不侵之地,與常人自是不同。

  他忘記了一切的疲勞,更加抖擻精神,捨命狂奔。

  遠遠的,已可見到兒時的舊地——會仙峰的影子,在月色之下積雪的山陰,晶晶發光。

  驀然——一陣如同子規泣血,孤猿夜啼的泣聲,順風飄了過來。

  這飲泣之聲十分細微,普通的人固然不易聽出,耳力稍差的武林,也未必就分辨得出,但,蕭銀龍的耳目,已到了虛空生明,聽蚊如雷之境,焉能聽不出的道理。

  他料定此乃裘若蘭的哭泣,他更明白裘若蘭出走是為了自己與麗君的一段柔情所引起的,同時她孤身一人,見到趙家天倫之樂,未免也生出孤單之處,女兒家的心事,卻無一個親人可訴,惟一的親人蕭銀龍,又與麗君先有了夫妻之實,這些因素一逼,她難免感到心灰意冷。

  蕭銀龍一面想,腳下可沒有絲毫減慢,一溜煙似的,向冷雲寺趕去。

  漸漸的——離冷雲寺已是不遠,奇怪的是,先前隱隱可聞的飲泣之聲,此時反而沉寂下來,再也聽不見了。

  銀龍心頭更加焦急,三幾個起落,已到了九曲洞頂。

  但見,冷雲寺的紅牆碧瓦已在腳下,寺內人聲寂靜,大殿上佛前的長明燈,微弱的射到院落中,但還及不上月光的皎潔。

  他心中一動,料定裘若蘭絕不像自己的這種快法,兩人相距的時候不多,此時也許到師父前哭祭去了。

  銀龍的一念既起,不再猶疑,騰身一射,直向寺後的極樂場落去。

  他落在地上,不由大吃一驚,又是一個躍步,搶到「了情大師」的靈骨塔前。

  原來,仰臥在「了情大師」靈骨塔前的地上,不是裘若蘭還有哪個。

  但見她臉上淚水未乾,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緊咬著牙關,四肢冰冷,怕是昏厥了過去。

  蕭銀龍一見這等情形,也不由淚如雨下,嗚咽著道:「師妹!師妹!你這是何苦呢!」

  然而,裘若蘭此時知覺全無,那還知道銀龍在旁叫她呢?

  銀龍連叫幾聲,不見若蘭動彈,更加驚慌不已,一把按在她的腕脈之上,試覺脈息如同遊絲,極其微弱,幸而鼻息尚有餘溫。

  他不敢怠慢,將若蘭的身子扶坐起來,自己也盤膝在她的背後趺坐,隱提丹田之氣,功貫雙掌,一掌按在若蘭的後心正中,一手拍著她的命門大穴,緩緩的把真力運出,貫入裘若蘭的體人。

  若是以蕭銀龍此時的功力來論,只要受功之人五臟未被震動,血脈未曾中斷,雖不能起死回生,但一些暈厥外傷,自可著手成春。

  怎奈!此時,銀龍不敢全力而為,生恐施功過猛,衝動了裘若蘭的內臟,而裘若蘭體質素弱,先天不足,七情六欲,最易傷元動神,時間既久,一時那能奏效。

  足有盞茶時分,若蘭依然是軟綿綿的,仰靠在銀龍的掌上,呼吸依然無聲,分明尚未醒轉。

  蕭銀龍是既急又惱,心神不寧功力難聚,低聲在若蘭耳畔叫道:「蘭妹妹!蘭妹妹!」

  裘若蘭除了臉色稍微紅潤,慘白怕人的嘴唇有了些血色之外,仍舊不言不語,閉目咬牙,如同老僧入定。

  銀龍心知雖未一時奏功,但效力顯然可見,又攝下心神,專心一意的施功貫掌,隱隱潛地發出。

  又是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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