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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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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杜冰倒臥地上,已暈眩了過去。 神尼感應到天麟的心情已趨平靜,真氣已凝,定力恢復,立即沉聲低誦:「三劍分離,陰陽互濟,飛虹瀉地,風雷俱息。」 神尼低誦甫畢,天麟立即會意,並指緩緩彎曲,天空如熾電光立逝,霹靂暴響立停,三道青紅白光,分離而下。 三道劍光,一閃已至對崖上空。 天麟星目倏睜,冷電暴漲盈尺,大喝一聲,三指同曲。 暴光一閃,飛虹三劍已收回天麟手中。 神尼一見,立即收回右掌,雙手合十,低宣一聲佛號,激動地說:「感謝吾佛庇佑,師門重寶萬幸複得,今日過失,弟子難辭其咎,一切罪過弟子承擔,吾佛慈悲,吾佛慈悲。」 說罷抬頭,望了一眼昏暗的天空,翻騰的灰雲和紛紛由空中下墮的藤葉樹枝,然後,面向兀自望空發呆的天麟說:「麟兒,去為師太四人各斟一杯葡萄露來。」 天麟一定神,即將三劍收入腰間劍囊內,轉身一看,不由驚得脫口低呼。 於是,惶急地看了麗蓉、杜冰幾人一眼,不覺驚出一身冷汗,飛身縱進飛閣,拿起小玉壇,一連倒了四杯葡萄露。 舉目一看,不禁又是一呆,只見飛閣下面的梅林,梅花大部脫枝,花園地上落滿了片片花瓣。 驀然身後一聲悶哼,轉身一看,蓬丐已經醒了。 於是,飛身過去,立即遞給蓬丐一杯。 只見神尼遙遙舒掌,禿僧和兩位師太,相繼醒來,天麟又將葡萄露逐一送至三老面前。 蓬丐、禿僧、兩位師太,功力畢竟不凡,一杯下肚,精氣立複,相繼起身,紛紛察看麗蓉和銀釵聖女四人。 其中受震最重的是雪梅、杜冰。 兩位師太分別照顧麗蓉和銀釵聖女,神尼、天麟和蓬丐、禿僧四人療治雪梅、杜冰。 這時神尼已由懷中取出一個小銀瓶,立即傾出些許朱紅色的藥粉,用小指指甲,分別彈入雪梅和杜冰的瓊鼻中。 這時,麗蓉和銀釵聖女,已相繼醒來,兩位師太即給兩人倒了半杯葡萄露,令兩人繼續調息。 漸漸,雪梅、杜冰也相繼醒來,五老見她倆已能調息,這才稍放寬心。 舉目一看,天空一片昏暗,有如日落垂幕,縷縷灰雲,緩緩旋舞,遙遠的天際,仍響著低沉的隆隆雷聲。 太陽已偏落西南峰巔,酉時將近了。 五老互看一眼,黯然一歎,緩步走進飛閣。 天麟依然立在露臺上,望著盤膝調息的麗蓉四人,想到方才蒼穹奇幻駭人的景象,心中仍有餘悸。 但他深信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四人,這時心中也很難過,必然充滿了歉疚,因為沒有他們四老的要求,神尼不會應允,自己也決不敢嘗試。 如今,他唯一希望的是,麗蓉、杜冰快些復原,不要誤了趕回大荊山的日期。 五老走進飛閣,分別坐好,各自斟了一杯葡萄露,五人除神尼一人外,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面色依然有些疲憊。 南召老尼慨然一歎,說:「三劍淩空,號稱天鼓,其威勢之厲,果然驚天地,泣鬼神,風雷俱動,數百年來一直如此傳說,看來毫無危言聳聽之嫌。」 淨凡師太黯然看了遠處隱約可見的連綿群峰一眼,擔心地說:「蒼穹一陣駭人劇變,雲海頓化烏有,群峰隱約可見,方才那陣如熾電光,看來終南數百里內,必然清晰可見。」 禿僧自我安慰地說:「但願這次蒼穹劇變,世間不要掀起昔年天鼓之聲那等軒然大波才好。」 神尼肅穆而坐,一直不發一言,心情顯得十分沉重。 蓬頭丐霜眉一蹙,附聲說:「這次身處絕峰,高居雲上,恐怕不會如昔年那等厲害吧……」 話音未落,五老神色一變。 只聽陣陣隱約可聞的鐘鼓之聲,徑由峰下,直透雲上。 禿頭僧數十年沒有宣過佛號,這時也激動地宜了聲「阿彌陀佛」! 「罪過,罪過,終南山一十六座觀院,已開始舉行祭天大典了。 天麟緩步走至露臺邊沿,俯首一看,群峰間昏昏沉沉,雲霧旋轉,但聽響自不同方向的鐘鼓之聲,看不清是位在何處的觀院。 鐘聲「當當」繚繞全山。 鼓聲「咚咚」直達雲上。 鐘鼓之聲,愈撞愈沉重,愈撞愈激烈。 五老心情沉重,俱都不言不語。 麗蓉第一個調息完畢,聽到遍山的鐘鼓聲,神色一愣,立即由地上立起來,不解地急步走至天麟身邊。 天麟見麗蓉首先恢復,心中鬱悶稍解。 麗蓉愕然望了一眼峰下,心中似乎明白了各寺觀院撞鐘擊鼓的原因。 銀釵聖女、雪梅、杜冰相繼調息完畢,雪梅、杜冰面色仍有些蒼白,三人聞到鐘聲,也急步走至台邊。 飛閣中五老一陣沉默,神尼首先發言問:「漢卿、無相兩位道友,今日登峰可是僅為問明飛虹三劍的來歷嗎?」 蓬丐回答說:「請教神尼三劍來歷為主,其次是采兩顆血蓮實。」 神尼以為蓬丐用蓮實泡酒或配藥,因而未再追問用途,僅順口問了句:「蓮實可曾采到?」 蓬丐恭聲說:「已采了兩顆。」 神尼繼續說:「你倆終年漂泊江湖,行蹤無定,極少能登峰聚會,今日機會難得,我們五人正可對燈通宵談道!」 蓬丐、禿僧知神尼有意引導兩人成道,因而心中大喜,連聲應是。 神尼望著天麟四人關切地說:「麟兒,你三人今日身心定然極為疲倦,今夜就在峰上度過一宵,明日絕早再下山吧!」 天麟一心牽掛大荊山,立即恭聲說:「大荊山情勢迫急,麟兒必須星夜趕回。」 蓬頭丐祥和地說:「據我與老二判斷,大荊山雖然有事召你回去,但事情並不如你想像中之急……」 天麟看了面色仍有些蒼白的杜冰一眼,覺得冰妹妹精力未複,的確不易施展輕功,因而恭聲說:「麟兒如留此一宵,定然終夜不能安眠,如即時下山,又恐冰妹妹體力尚未恢復。」 神尼祥和地說:「冰兒體力如未恢復,你可攜她和蓉兒一同禦劍飛行下山,沿此絕壑,穿峰越嶺,瞬間可達山下,你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天麟一聽,立即惶聲說:「麟兒功力尚淺,不敢貿然嘗試。」 神尼面上光彩一閃,含笑說:「方才我已為你輸力,功力至少又增數十年,只要你的定力夠,慎重控制劍速,安抵山下當可無虞!」 天麟一聽神尼曾為自己增加功力,立即伏地叩謝,想到二老言外之意,大荊山似是無甚重大急事,加之蓉姊姊尚未叩問師太自己確切身世,冰妹妹體力亦未復原,因而決定今宵留在峰上,明日絕早下山。 這時,紅日西落,晚霞似火,滿天殷紅如血,令人看來怵目驚心,似乎預感到天地間將有浩劫降臨。 峰下各寺院的鐘鼓聲,不知何時停止了,整個終南山區,一片沉寂,愈顯得來日可怖,隱伏殺機。 神尼起身肅客,又看了殘破的飛閣前簷一眼,即向長廊走去。 眾人隨在神尼身後,同時離開飛閣。 蓬丐、禿僧兩人看了廊下光禿的梅樹和地上殘落的花瓣一眼,不由升起一絲惋惜之感。 但神尼已絕口不談方才三劍淩空的事,因而蓬丐、禿僧和兩位師太,自是不便再提。 眾人走出逐漸下斜的彎曲長廊,已到了花園,不少奇花異草,被狂風吹得花落枝折,但大荷池中的血蓮,卻完好如初。 眾人沿著甬道,進入一叢翠竹林,前面即是一座月形圓門,左右紅磚花牆,蜿蜒伸向兩側。 進入月形門,即是一座圓形右室,圓門、圓窗,看來別有一種風趣。 神尼腳步未停,即對身後的天麟,祥和地說:「麟兒,你就在此圓室休息吧!」 天麟恭聲應是,立即停身止步,在這一刹那,他才發覺神尼早已看出他有些心煩意亂,特地有意讓他單獨安靜片刻。 蓬丐、禿僧一聽,兩人不由互看一眼,俱都有些不解。 麗蓉,杜冰雖然不願離開天麟,但神尼沒讓她們留下,只得繼續前進。 天麟望著神尼等人的背影,直到在前面騎樓下完全消失了,才折身走進圓室。 圓室一個圓門,周圍有四個圓窗,正中一張石桌,桌後一張石床,圓壁光滑,頂嵌一顆寶珠,閃閃發光,除此,室內再沒有什麼了。 天麟細看之下,室內石色相同,石紋一致,桌床與地相連,這才發現圓室是由一座高大巨石鑿成。 再看光滑的圓壁上,粉紅相間的花紋,似字似譜又似自然的紋石斑痕,天麟意境紊亂,無心細看,立即盤膝床上,閉目調息。 神功運轉,心平氣靜,靈台清明,倦意全消。 漸漸,他感應到有人在附近徘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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