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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東郭壽可不認識華夫人,激鬥之中,也無閒暇觀看,但覺四周的氣氛特別古怪,莫名其妙之下,只得縱聲問道:「來者何方高人?」

  華夫人冷冷說道:「文昭鰓。」倏地眉頭一皺,喝道:「沉住氣,『翻天覆地』,『湘子摔蕭』……」

  這臨場指點,須得武學造詣極深,臨敵經驗特別豐富,思想極端敏捷才行,同時也要熟識對手的武功門路。東郭壽乃是一派宗主身份,本門武功又非中土武學,華夫人生平未曾用過兵刃,其技擊造詣可謂深極,但說強過東郭壽很多,卻也未必,她只能以旁觀者清的地位,偶爾捕捉到先機,指點華天虹使用最為有利的招式。東郭壽的後招變化,卻非她所能逆料,不過,她母子二人心意相通,華天虹只要聽到一點聲音,手上早已施展出去,便宜卻是占得不少。

  那「翻天覆地」是普通掌術,「湘子摔蕭」更是「顛倒醉八仙」中的招式,這些都是華天虹幼年時練的基本武功,如果照他自己的意思,無論怎樣也不敢施展出來,那知一用之下,居然將東郭壽兩招極為淩厲的攻勢輕易地拆解過去。

  華天虹大感意外,但覺勇氣百倍,對於東郭壽詭誘莫測的掌法,再也不起怯意,放開身手,蹈隙還攻,力爭先機,絲毫不餒。

  這一陣激鬥,較之先前更為猛惡,東郭壽久聞華夫人的威名,見她在場,心中不無疑忌,不覺打消了毒念,只想華天虹先行住手,結束這一場打鬥。可是,雖然約定以兩百招之限,因中途一陣緊張,誰也忘了計算招數,東郭壽自負是一派掌門,又不能先行住手。

  忽聽華夫人沉聲道:「暴……」

  華天虹才聽一個「暴」字,頓時大喝一聲,奪起神威,一掌擊了過去。

  這一招名為「暴虎馮河」,據險反擊,霸道無比,招式簡單,卻是正宗武學,圓通渾厚,無懈可擊,東郭壽自負身份,不甘避讓,也是猛一揮拳,硬邦邦地還擊過去。

  只聽轟的一聲,雙拳相憧,而人身子齊齊一晃,手竹同是一酸,幾乎軟軟垂下。不料華天虹愈鬥愈勇,左手一樣,一掌跟著擊去,東郭壽欲罷不能,只得繼續迎敵。

  適在此時,九陰教那幽冥殿主幽靈般地掠至場邊、朝著九陰教主悄悄數語,九陰教主眼珠連轉,突然將手一揮,飄然退去,幽冥殿主與葛天都追隨在後,三條人影,瞬眼消逝於黑暗之中。

  第七七章 劍經問世

  許紅玫心神一凜,暗道:素儀和彭拜等人迄今來到,莫非路上出了岔子?如此一想,不禁大為憂急,但見打鬥未了,不好意思離去,於是高聲叫道:「兩百招滿!」

  東郭壽聞言,頓時飄身後退,哈哈一笑,道:「華公子神勇,貧道佩服之至。」弦外之音,好似在說「勇氣可嘉,武功不過爾爾」。

  華天虹見他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心頭頗為不悅,抱拳一禮,狀似送客,但卻默然不語。

  東郭壽傲然一笑,目光一轉,朝華夫人深深打量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這美婦人年紀不過四旬,竟是中原俠義道的領袖,當真有點奇怪。

  他心中在想,口齒啟動,便待講話,但見華夫人神色嚴峻,滿臉肅殺之氣,顯然是不假辭色之人,不禁冷笑一聲,帶著三個弟子轉身揚長而去。

  這師徒四人一走,華夫人立即移步上前,與逍遙仙朱侗匆匆打了一個招呼,隨即朝許紅玫含笑道:「賢妹久違,聞你避世隱修了十多年,如今又在江湖上走動了?」

  許紅玫搖頭苦笑道:「生女不肖,小妹也是迫不得已。」

  白君儀自秦碗鳳出現之後,心頭就說不出的難過,本來就炫然欲位,聽母親如此一講,更覺得心碎腸斷,那美眸之內,立刻就湧出了淚水,即忙背轉身子,不令旁人看到。

  華夫人朝著白君儀那苗條俏麗的背影望了一眼,不禁晴暗一歎,向許紅玫低聲說道:「你這孩子至性至情,愚姐倒是十分喜愛!」她似是感到礙口,言未竟意,倏然頓住。

  許紅玫心頭一動,暗道:「她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說別有阻礙,無法接納我這女兒?」

  忖念中,不禁目光一轉,向秦碗鳳望了過去。

  華夫人急忙說道:「鳳姐過來,見過白家伯母。」

  秦碗鳳聞得婆婆吩咐,移步上前,口稱泊母,檢襖一禮。

  許紅玫目含笑意,注視著秦碗鳳的一舉一動,但見她舉止從容,落落大方,一言一行,無不中節,那一派世家婦女高貴典雅的風範,令人睹之心折,不禁暗暗一歎,心中想道:罷了,罷了,這秦碗鳳得為華家的兒媳,看來也不無道理。

  轉念間,不覺心灰意懶,朝著華夫人笑道:「佳兒佳媳,文姐姐也該苦盡甘來了。」

  華夫人微微一笑,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昔日,華夫人與許紅玫被人稱為武林雙美,兩人本來是舊識,只因華元肯和白嘯天道路不同,華夫人與許紅玫之間,兩個母親都感到無能為力,以致相對之間,都覺得為難。

  華家是武林世家,人丁又極為單薄,華夫人私心之內,倒不僅對自己的兒子在嬌妻之外另有美妾,無奈白君儀姿色絕世,不像是能夠屈居人下者,如果讓她與秦碗鳳共事一夫,別說九毒仙姬堅決反對,就是華夫人這等睿智的人,也是放心不下。不過,建醋大會之上,許紅玫挺身而出,力持正義,華夫人對他倍為敬重,又為白君儀的癡情感動,倒是頗想冒點危險,玉成這樁好事。可惜九毒仙姬的態度過於堅決,華夫人也曾許下諾言,格于情勢,有心無力。

  許紅玫是個自尊心強烈的人,眼看彼此間都感到拘束,頓時打算帶著女兒離去,秦碗鳳突然走了過去,執著白君儀的手,與她講起話來,不禁心頭一怔,覺得這兆頭甚佳,當即打消了去意,向華夫人含笑道:「江湖傳言,文姐姐的功力已經散毀了,原來傳言不實,真是可喜可賀。」

  華夫人失笑道:「你也受騙了,愚姐的功力確實散了,如今是從頭練起,仗著輕車熟路,輕功倒是很快地回復了一二成,剛才存心嚇唬那東郭壽,勉強提聚功力,由街那邊行到此處,其實已是兩腿酸軟,乏力欲倒。」

  許紅玫莞爾一笑,道:「姐姐這份雄心毅力,小妹佩服得五體投地。」

  華夫人搖頭苦笑道:「騎虎難下,也是無可奈何。」

  她兩人越講越是投機,秦碗鳳依舊執著白君儀的手,與她低聲講話,只是聲音很低,誰也聽不出什麼,就只見秦碗鳳悄悄他講,白君儀卻呆立不動,偶爾搖一搖首,或是點一點頭,華天虹暗暗歡喜,故意纏著趙三姑和朱侗談話。趙三姑口中講話,雙眼卻不時朝秦碗鳳那面望去,神色之間,頗為不滿,只是礙著許紅玫的面子,不好意思發作。小五兒更是心急,早就想過去監視,無奈手被華天虹牽著,就是掙扎不脫。

  倏地,北面屋簷之下,奔來一個小乞兒,小五兒一眼望見,頓時高聲叫道:「瘤子,你找誰?」

  那小乞兒奔了過來,遞過一張紙條,道:「這是高大哥叫我送來的。」

  小五兒接到手中,高聲念道:「音被九陰教所……」

  華夫人轉身問道:「什麼九陰教?」

  小五兒哭喪著臉道:「其餘的字不認識。」

  華天虹拿過紙條看了一眼,頓時臉色蒼白,疾步走到母親身前,道:「是高泰兄弟來的字條,顧駕音已被九陰教的人擒住。」

  頓了一頓,接道:「日間在船上,她已公然反叛九陰教主,如今被擒,遭遇怕是……」

  華夫人憂形于色,道:「為人在世,決不能忘恩負義。顧駕音如果未死,咱們不惜一死,終要救她出險。萬一已遭不測,咱們為她報仇就是。」舉手一招,道:「小哥兒,你過來。」

  那小乞兒奔了過來,不勝敬畏之情,道:「小子叫……叫瘤子。」

  華夫人藹然一笑,道:「你們的高大哥此刻在哪裡?」

  那小乞兒伸手向北一指,結結巴巴地道:「在……他有事,不能來拜見夫人。」

  華夫人沉吟半晌,轉向華天虹道:「星兒隨這小哥兒去,拜候高家兄弟,順便問一問顧駕音被擒之事,以及九陰教的人所去的方向。」

  華天虹垂手稱「是」,隨即向那小乞兒道:「小兄弟,咱們走。」

  那小乞兒聞言,當先行去,小五兒急忙溜到秦碗鳳身畔,悄聲說道:「嫂嫂,咱們和大哥一起去。」

  秦碗鳳微微一怔,轉向婆婆道:「娘,小五兒想念他那高大哥,想與虹哥一起前去。」

  華夫人道:「好吧,順便道別一聲。」

  小五兒一愣,拉著秦碗鳳走到…一,悄聲說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嫂嫂是忠厚人,那白……」

  秦碗鳳駭得花容大色,深怕白氏母女聽去,急忙低聲說道:「小孩子,不可胡言亂語,快隨你大哥去。」

  小五兒聞言,朝著白君儀冷嗖嗖地瞟了一眼,始才隨著華天虹離去。

  但他三人走不幾步,街旁一家雜貨店的側門突然啟開,門內走出一個黑黑皮膚,方方臉膛,肩闊腰圓,身穿一套粗布短衣的少年,小五兒一見,頓時驚喜叫道:「高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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