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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雯兒接過木匣,看看匣內黃綾上的長方形印痕,皺起眉頭,仔細的想了又想,結果仍是想不起來,戚然道:「我不記得了,那玉符很重要嗎?」

  雲震黯然道:「很重要,但你記不起來也是枉然。」

  雯兒美目一轉,道:「如果是我拿了,不在小瑤池,一定在金陵王府。」

  雲震道:「在金陵王府。」

  雯兒問道:「你知道?」

  雲震道:「數天前,你親口告訴我的。」

  雯兒臉色頓時開朗,站起身來道:「我回去找。」

  穀濤聽說她要「回去」,趕忙附和道:「好,老朽陪小姐回去。」

  不料雯兒瞧著雲震,忽又自言自語道:「唉!我現在怎麼能走?」

  緩緩坐了下去,緊緊靠著雲震,柔聲道:「雲哥哥,等你復原,我再去找那玉符,好嗎?」

  這一起一落,不知包含幾許情意,穀濤搖搖頭,暗暗歎了口氣,雲震如非負傷在身,力不從心,早就一把將她摟住了。

  這時,雲震心頭思潮起伏,不禁回想著連串的遭遇。

  他心中暗想,雯兒對我情真意切,我如能與她雙宿雙飛,不問世事,隱居在那「小瑤池」中,該是何等幸福?可是……

  腦中閃過石可玉的倩影,眼前幻出一個嬌豔如花的紫衣少女,又想起了王屋老人「太陽丹」,以及對王屋老人許下的誓言,他搖了搖頭,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定了定神,想起此身已非自己所有,一切恩怨俱由那玉符引起,追根究底,總是那羅侯神君惹出了禍患,沒有羅侯神君為害武林,玉符不會落在自己手上,以後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

  於是,他覺得找回玉符才是當前的急務,其他只有聽其自然了。

  他抬起手臂,張開兩掌,輕輕握著雯兒玉臂,靜靜地道:「雯兒,你放心,我已經大有起色,連武功也沒有失去。你去吧,那玉符對我實在太重要,你去找找看。」

  雯兒雙肩抽動,忽然又流下淚來。

  雲震連忙安慰道:「雯妹,堅強些,別哭。你看……」

  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衣服,指指胸膛,接道:「傷痕都退去了,這泉水對我大有裨益,肋骨已經不痛,你放心去吧,能否找到都趕快回來,我在這裡等你。」

  雯兒見他胸腹之間的紫痕確已退去,始才幽幽道:「等我啊!」

  雲震連連點頭,道:「等你,一定等你,等你回來時,我怕已經縱跳自如,完全復原了。」

  雯兒破涕一笑,緩緩站起,道:「好!那你自己當心,不要急於運功,我走了。」

  娉娉婷婷,轉身往前行去。

  穀濤見了,匆匆向雲震擺擺手,說了一聲「雲公子保重」,未等雲震回答,他已急步跟了上去。

  雯兒走到轉角處,忽又回過身來,殷殷道:「我就回來,你保重啊!」

  雲震心頭,不覺泛起一股辛酸的滋味,強作歡笑地向雯兒頻頻點頭,卻是說不出話來。

  雯兒走了,那大寶也好似失落了什麼東西,癡癡地呆了半晌,如非雲震喊他,不知還要愣立多久。

  他回過神來,只見雲震眼角掛著淚痕,竟忘了問問雲震喊他何事,反而詫異的「噫」了一聲,疑道:「您也哭啦?」

  雲震舉手拭去淚痕,淒然道:「沒有,眼睛有粒砂子,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大寶走了過去,卻道:「怎樣?您胸口當真不痛啦?」

  雲震道:「隱隱有點痛,但不要緊。」

  大寶道:「俺說哩!你可得在這水裡泡上三天三夜才不痛。那就別問了,傷好了再問。」

  掀開了覆蓋的衣物,也不管雲震意向如何,赤裸裸的,就將雲震的上體浸在水裡,又道:「最好喝上幾口水,那會好得快些。」

  這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雲震無奈,索性將肚子喝得飽飽的,閉上眼睛,聽其自然,不久也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已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大寶坐在水池邊沿,愁眉苦臉默默地在那兒發怔。

  雲震緩緩坐起,水聲一響,那大寶頓時起立,喊道:「雲大哥,俺餓啦!」

  雲震微微一怔,暗道:這可怎麼辦?大寶就怕挨餓,餓是挨不得的。

  心念轉動,目光瞥見自己的衣物,頓時有了主意,緩緩走出水池,在那衣物之內,摸出一塊碎銀,拋給大寶,道:「寶兄弟,你去買點東西裹腹吧!」

  大寶接過銀子,立時眉開眼笑,道:「好!俺去去就來,您可不要出去啊!」

  雲震點點頭,大寶轉身奔去,霎時就不見了。

  深山洞穴,寂無一人,赤身露體,本也無關緊要,但雲震幼承母教,知書識禮,适才為大寶充饑事分了心神,未曾注意及此,這時大寶的問題已經解決,方知自己身無寸褸,禮教所及,令他急急穿上衣褲,紮束停當。

  他定下神來,忽然心頭一動,暗道:我手腳俐落,不覺痛楚,傷勢莫非已經好了?

  一念及此,連忙盤膝坐下,運功一試,果然覺得傷勢已經好了大半,非但五臟已經歸位,肋骨已經復原,並且可以運功行氣,氣行百穴,只是不及以往舒暢罷了。

  他心頭大喜,頓時運起「六丁抱一大法」反復施行,不多時,已覺靈台如鏡,澄明一片,漸漸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這一入定,又不知過了多久,等他醒來,只覺目力大增,渾身精力充沛,那傷勢不但霍然痊癒,更覺內力澎湃,舉步輕靈,一身功力,比之未負傷以前,反而越發精進了。

  他一面自欣自慰,一面向四周望去,忽然心頭一震,暗暗忖道:雯兒呢?怎麼還沒有回來?繼而又想到牛大寶,牛大寶居然也沒有回來。

  身在山洞,不見陽光,不知時刻,但想來時刻必已過去了很久,兩人均未回來,雲震不覺暗暗有點著急了。

  他本想出洞去看看,轉念一想,兩人回來,必會找來原處,自己路徑不熟,不知此洞是否另有岔路,如果另有岔路,走岔了,兩頭錯過,那更麻煩。於是,他在那錯縱零亂的鐘乳之間轉來轉去,

  藉以排遣心頭的煩惱。

  不料那些鐘乳大同小異,稍不留神,竟已遠離了原來的那間山洞,等他發覺有異時,已經迷失了方向。

  這時,他內心頗為著急,愈急愈是找不到原來那間山洞,無可奈何,只得強耐心神,暗暗忖道:這樣不是辦法,想這山洞並無窒息之感,必是另有一二處出口,我何不認定一個方嚮往前走,先找到出口,離開此洞,再設法找那原先入口之處,說不定雯兒與大寶,正在那裡等我哩!

  他這樣一想,心神頓時鎮靜下來,頭腦也冷靜了。

  只見他伸出右手食指,先在口內沾上唾沫,再將食指豎在空中,然後微一凝神,認定了方向,毫不猶豫的向右折轉,往前走去。

  原來他這一舉動,乃是在測定風向。風由何方吹來,那方必有出口。他手指沾上唾沫,豎在風中,雖是微微一點風,那風吹在手指上,也會有種清涼的感覺,他就可以知道風向,找到出口之處了。

  他一路行去,不時用同樣的法子試驗風的來處,然後往那風的來處走去,這樣走走停停,約莫走了頓飯光景,果然被他找到出口,離開了山洞。

  這時,日已西斜,正是申酉之交。從那迸射的晚霞推知,眼下雲震所在之地,正是鐘山東北。

  但那出口並非原先入處,也不見雯兒與大寶,雲震站在洞口,目光四掃,忽然神色一怔,竟而呆了。

  原來此處並無通路,四周都是絕壁,那絕壁削立如刀,除了茸茸蓑草,連一棵拇指粗細的小樹也不見,可說是壁立千仞,滑不留足,欲想離去,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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