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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那仙露接口笑道:「所以公子爺要先打聽她有無笑臉,有沒有性情溫和的時侯?」

  羅侯公子放聲一笑,道:「你們這批丫頭越來越是放肆,已經到了目無尊長的地步,公子爺要給你們找一個管頭了。」

  房中又是一陣轟笑,七嘴八舌,鼓噪不息。這時酒飯業已備好,丁公望走到門外,躬請羅侯公子用膳,羅侯公子與眾姬妾走入堂中,入座就食,雲震也與丁公望等同坐一桌,共進早膳。

  那羅侯公子似是無心飲食,酒過三巡,略進小菜,就放下筷子,其餘的人見了,同是三口兩口,匆匆食罷。

  只見羅侯公子臉色一沉,突然間目如利刃,冷冰冰掃視眾人一眼,緩緩說道:「如今我要單獨北上,你們押雲震回宮,若有失誤,全體死罪,絕無例外。」

  眾人聞言,齊齊一驚,那仙露急聲道:「公子爺,我們姊妹呢?」

  羅侯公子陰沉沉說道:「你們一起回宮。」

  目光一轉,接道:「丁公望。」

  丁公望手按桌面,猛地站起,躬身道:「屬下在。」

  羅侯公子峻聲道:「此行由你負責,所有的人都得聽命於你,如果有人抗命,不管是誰,立斬無赦。」

  丁公望沉聲道:「屬下遵命。」

  羅侯公子道:「限十日之內趕回宮中,不得延誤。」

  丁公望躬身道:「是。」

  羅侯公子道:「回宮之後,稟明神君,命琴棋四童,詩酒四女,兼程北上,趕來金陵見我。」

  丁公望初膺重任,不勝惶恐,激動地道:「屬下領命。」

  是時雲震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少了羅侯公子,逃脫的希望較多,憂的是此人趕去金陵,必然與雯兒有關,一時之間,憂喜參半,心情激動不已。

  忽覺眼前一花,羅侯公子突然來到了身旁,雲震大吃一驚,本能地推桌而起,蓄勢戒備。

  只聽羅侯公子陰森森說道:「羅侯心法為我門中不傳之秘,非你所能妄竊,如今我先散去你的功力。」

  雲震心頭一寒,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大喝一聲,一拳擊了過去。

  羅侯公子冷冷一哼,身形不動,隨手一揮,啪的一掌擊在雲震背上。

  雲震與他面對著面,弄不清他那手掌怎會擊到自己背上,但覺身子一震,一股灼熱如火的力道湧上身來,心頭方白一怔,突然機伶伶猛打一個寒噤,緊接著,遍身骨節爆沙豆般一陣亂響,雲震混身奇痛,脫口慘呼—聲。

  這毀人功力,在武林之中,為最最慘無人道之舉,縱是心毒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人,面對這種場面,也感到驚心動魄,不忍卒睹。

  這時人人屏息而立,店堂中一片沉寂,門外朔風的呼嘯之聲,隱隱傳來,顯得異樣的刺耳。

  雖然在隆冬,雲震卻是遍身汗下,一陣抽搐之後,苦練經年的內功,已是摧毀無遺了。

  羅侯公子見事已了,冷冰冰望了丁公望—眼,正待離去,丁公望突然躬身道:「萬一遇上強敵……」

  欲言又止。

  羅侯宮法令如山,屬下之人犯了過失,身受極刑,丁公望初當大任,誠惶誠恐,心有顧慮,卻不敢講出口來。

  但聽羅侯公子道:「天下滔滔,誰敢與羅侯宮為敵?」

  他本來是想,那塊抄寫「羅侯心法」的黃絹尚未追回,萬一有人將雲震救去,正可按圖索驥,追查那塊黃絹的下落。

  詎料,話一出口,腦海之內,忽然閃出一個美貌少女的影子,

  突然之間,他覺得留著雲震在世,是一件極不愉快的事,雖說雲震的武功已毀,他仍舊感到,應該儘早將這令他厭惡的人剷除掉,

  但此時就下手,又顯得不太相宜。

  心頭猶豫,寒電般的目光,不覺凝注在雲震臉上,眉宇之間,

  殺機閃閃。

  雲震身上疼痛已止,只覺混身虛脫,乏力欲倒,但他咬緊牙根,強行支持,一雙血紅的眼睛,怒火熊熊,瞪住羅侯公子,一瞬不瞬。

  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仿佛要迸出火花來。

  雲震突然地嘿然一笑,恨聲說道:「雲某有生之日,誓報今日之仇。」

  這兩句話講的斬金截鐵,鏗鏘有力,羅侯公子狂傲絕倫,若在往日,勢必受不住激,一怒之下,說不定當堂放走雲震,看他如何報仇,但今日性情大變,一聽雲震的話,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狠狠說道:「本公子教你早早死去,來世再來報仇。」

  右手一抬,疾若閃電,在雲震胸上連戳兩下。

  雲震心頭一沉,以為當時就得死去,但覺那手指落處,不過隱隱作痛,而且稍痛即止,不禁暗暗忖道:這賊子使的什麼手法,難道還要我慢慢痛苦,受盡折磨而死?

  想到死,腦海之內,也閃出了雯兒的情影,那是一個秀髮披肩,口角含笑,無限甜蜜,無限溫柔的影子,那影子代表著雯兒,卻非高潔。

  一個神秘詭異的少女,她的倩影,同時出現在兩個男人的腦海內,無形之中,支配著這兩個男人的命運了。

  忽聽羅侯公子冷冷道:「我已點斷他的『厥陰心脈』,不出十三天,他必死無疑,你們務必在人死前回宮,以便神君審問口供。」

  丁公望躬身道:「是,屬下不敢延誤。」

  羅侯公子冷冷一哼,身形一晃,瞬眼不見。

  呼嘯聲中,一陣寒風,挾著大量雪花,捲入了店堂之內。

  油燈被風雪撲滅,店堂中—片漆黑。

  雲震內功被毀,迭受重刨之餘,身子已孱弱不堪,被這陣風雪一刮,頓時如墜冰窖,冷得混身發抖,抱著膀子,牙齒格格打戰。

  丁公望負有押解之責,唯恐雲震在半路死去,交不了差,這時大聲喝道:「掌燈,取棉被過來。」

  院子中照料馬匹的店小二,將一盞羊角風燈伸入門內,有人遞過一床棉被,丁公望接過手中,展開棉被,將雲震裹於被內,奔入院中,將雲震連人帶棉被縛在馬上。

  縛紮停當,眾人紛紛上馬,丁公望親自牽著雲震坐馬韁繩,扔下一錠銀子,大聲喝道:「走。」

  當先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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