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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第二十二章 夜探寶宮

  燭光閃動著,明亮的光芒照在小室四周低垂的紫絨窗簾上,輝映出一片淡淡的、暗暗的紫色光芒,這種光輝本來能使人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只是,那種藏不住的淒清淡涼的氣氛、景象,卻把這片人為的暖意全掩去了。

  看看那紅蠟連綿不幹的蠟淚,一行行、一滴滴的垂掛在蠟身上。

  聽聽室外那呼呼的淒切寒風掃過了屋頂的單調聲音,那時斷時續、如位如訴地吹拍著。

  而這間精潔、雅靜的小室內,除了全身幾乎全都裹傷的白布內的寒松齡孤伶伶的、如同被世人遺忘了般的躺在那裡之外,這小室內,竟沒有半個陪伴他的人。

  這一切,除了深深地刻劃出單調、淒涼之外,還能代表什麼?夜,是很深了。

  偶而,小室門外會響起幾聲緩慢、單調的腳步聲。但那聲音,在黑夜中,沉重得聽起來活像是踩在人心上似的,使人有一種被壓迫、被禁錮而卻又無法掙脫的感覺。

  寒松齡知道那是北海神龍故意留在室外佯做監視自己的手下,他們不敢打瞌睡。

  寒松齡知道他們在等待什麼,因為,他自己也在等待著什麼。

  等待的時光總是不易度過的,尤其,在這等寒冽淒清的冬夜裡。

  突然,小室外緩慢、低沉胸腳步聲變得輕快而急促起來,然後,停下來了。

  停下的位置,寒松齡估計是在樓梯口,這是自北海神龍走後第一次發生的突然變化。

  寒松齡知道室外守衛的人所等待的人來了,那也正是他所等待的。

  紅潤的俊臉,突然間變得蒼白如紙,寒松齡好像突然受了極重的內傷似的。

  門外,一個低沉的聲音急促地道:「葉浩,白老頭這上半夜裡,有沒有派人來探視過?」

  另一個聲音道:「啟稟二位堂主,他沒有派人來探視過。」

  先前說話的人道:「他臨走的時候有沒有交待什麼?」

  葉浩道:「啟稟……」

  「不用那麼囉嗦,直接了當地說就是了,咱們沒有那麼多時間。」

  葉浩連聲應道:「是是……」話落稍微一停,道:「幫主交待說,寒松齡雖非本幫之大敵,但對本幫日後在中原的發展,可能有所阻礙,因此,嚴格地叮囑屬下等務必小心看守,不要被他們的人救去。」

  先前的人陰沉地冷哼了一聲道:「他的傷勢如何?」

  葉浩肯定地道:「很重。」

  「嗯」了一聲,那人突然道:「老二,咱們進去看看,見機而行。」

  門,無聲無息地被人推開了,北海派的兩個堂主,坦然地跨步走了進來。

  寒松齡以冷漠而低沉的聲音道:「我早就算到二位會再來的。」

  兩張老臉同時浮上了戒懼之色,直到他們看清寒松齡的臉色時,那種驚懼才退了下去。

  右邊白麵無血色的老者,冷笑一聲道:「你還算到了什麼,寒盟主。」

  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寒松齡道:「吃裡爬外,武林之中,以二位這種行為,最為人所不齒。」

  左邊黃臉膛兒的老者冷笑道:「寒盟主,你這是在教訓我們?」

  冷冷笑了一聲,寒松齡道:「戴秀雨,你想想看,像你們這種人,還有可教訓的價值嗎?」

  冷笑一聲,白麵老者道:「寒盟主,你倒挺有知人之能的嘛!」

  寒松齡冷冷地道:「哼,過獎,過獎,寒某雖愚,還不至於愚到像姓白的一樣的不識忠奸。」

  白麵老者嘿嘿冷笑一聲道:「你沒有告訴白老頭你心中的想法?」

  猜不透對方活中之意,寒松齡不敢明朗的開口,只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白麵老者會錯了意,以為寒松齡正在後悔沒有把今夜要發生的事告訴北海神龍,寬心得意地笑了一聲道:「寒盟主,看來你是失著了。」

  寒松齡冷笑一聲道:「郝世傑,寒某雖與白老兒站在敵對立場,但卻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二位如果敢對寒某有什麼超越常軌的行動,白老兒只怕也放不過你們。」

  戴季雨冷笑一聲道:「寒盟主,就算我們今夜不對你有什麼越軌行動,日後白老頭也照樣的放不過咱們弟兄。因此,嘿嘿,寒盟主,我看你就別再動那恐嚇的伎倆了,你還是乖乖地認命,跟咱們兄弟走吧。」

  蒼白的俊臉故作驚愕的一變,寒松齡道:「走?到哪兒去?」

  郝世傑奸險地笑道:「去會會你的一個老朋友。」

  寒松齡道:「二位有話何不明說?」

  戴季雨陰沉的一笑道:「寒盟主,送你進關內,你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著要進關內去嗎?」

  怔忡了好一陣子,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平復了內心的激動似的,寒松齡道:「把寒某送交給三佛台?」

  郝世傑道:「還是寒盟主腦筋靈活。」

  寒松齡道:「二位可以獲得什麼代價?」

  戴季雨道:「三佛台派白麵修羅及三尺金童在摩天嶺探紫金的事你聽過吧?寒盟主,你的身價,可抵三車萬兩裝載的紫金,這是武林中數百年來最高的價錢,寒盟主,你該為此而覺得驕傲,咱們兄弟嘛,名利雙收,也為此覺得意呢!」

  寒松齡道:「如果二位將寒某送回碧血盟,寒某可以給二位更高的代價。」

  搖著頭,戴秀雨道:「老夫相信你是出得起更高的價錢,但是,寒盟主,那只是利,老夫還要名。」

  寒松齡道:「二位還要什麼樣的名?」

  郝世傑道:「寒盟主,當今之世,能令三佛臺上下不安的只有你寒松齡,因此,老夫兄弟三人所要的名,寒盟主出不起的。」

  寒松齡冰冷地笑了一聲道:「名利熏昏了二位的心智,也將奪去二位的性命。」

  戴季雨冷冷地道:「寒盟主,你說得或許不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兄弟二人,為財為名而死,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只是,這些你只怕都看不到了。」話落一頓道:「老大,咱們得上路了。」

  郝世傑道:「夜長夢多,咱們是該走了。」話落轉向寒松齡,陰沉地道:「寒盟主,你被人背進白雲山莊,也得由人背著才能出去吧?」

  寒松齡道:「二位若提著寒某的項上人頭走,不要更方便些嗎?」

  言下之意,無異是在告訴二人,他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戴季雨放心地點點頭道:「他們說,最好是能把活的帶去,寒盟主,因為你親手殺了三佛中的老三。」

  郝世赤低聲道:「老二,咱們得走了,你背著寒盟主,嘿嘿,可別弄痛了他,他全身是傷。」

  法華寺位於臨榆鎮近郊,建築宏偉,占地數十畝,堪稱山海關附近數鎮之中建築最具規模的大寺廟。

  初升的旭日,照在雪封冰蓋的屋脊上,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小山。

  山門緊閉著,任何人都會以為此時廟內的和尚還沒有起身,這座大廟,自從換了個精海怪似的明通和尚之後,便停了作早課的常規,更由於常有進廟朝奉的美女失蹤,這裡也減少了進香的善男信女了。

  法華寺,外觀是個佛門聖地,裡面可就不同了,明通帶來了一切富賈豪門應有的設備,寬敞的大雄寶殿已成了他會朋宴客的大廳堂。

  此刻,大廳上的景色就是如此。

  明通和尚高踞在主位上,他是個眉濃如墨、環眼帶煞、塌鼻血盆口、滿臉橫肉的大和尚,身高足有九尺以上,腰粗似桶,滿身除了煞氣、兇殘的氣息之外,找不出一點出家人的祥和慈善。

  客位上,坐著北海派的兩個堂主,一臉諂媚恭敬之色。

  橫裡坐著兩個陪客的人,明通和尚右手邊坐的是個身高看來不滿三尺,滿頭黃髮淩亂。目活如猴,頰瘦如削的一個年在五十上下的小老頭,單由那份長相,武林中人任誰都能一眼認出他就是兇殘、狠毒出了名的三尺金童何飛明通和尚左手邊坐著一個白淨面皮、劍眉朗目、鼻直口方的三十上下的青年,此人全身白色衣袍,臉色冷漠肅煞,給人一種高雅冷做的感覺,他,就是白麵修羅閻海雲。

  大殿四周,還擺了另外四張大八仙桌,圍坐著三四十個老少不等的江湖客,人雖然不少,但卻鴉雀無聲,顯出一片嚴肅氣氛。

  明通和尚看看對面坐著的兩個北海派的堂主,伸手抓起面前的大酒杯,起身高舉過頂,以粗暴震人耳膜的聲音道:「兩位堂主,連夜勞頓,將本派重犯親送上門,實在不巧得很。二位佛爺正好有事要在總壇會商,不克親來接待,面陳謝意,酒家代表二位佛爺,借一杯薄酒,先陳謝意,幹!」話落仰頸一飲而盡。

  慌慌張張的雙雙站起來,郝世傑連聲道:「大師言重了,我兄弟二人不敢當,來,老二,咱們也幹了。」話落與戴季雨雙雙一飲而盡。

  明通和尚伸手抓過酒壺親自過去替郝世傑及戴季雨倒滿兩杯,然後走回原位,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倒滿,高聲道:「眾家弟兄們,來,這一杯讓我們大家來敬敬我們恭候已久的碧血盟寒大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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