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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苦面金剛自小看易星面長大的,因此,在他面前,總以長輩自居,聞言大聲道:「你現在自以為長大了,是嗎?」

  翻天玉狐易星南臉色一變,抗聲道:「在常大叔面前,小侄不敢稱大,但是,小侄卻記得很清楚,摩天嶺一戰,若非真一道長及時伸手,小侄此時也許已不在人間了,常大叔放著真凶死敵不追究,卻要找真一道長的不是,小侄就覺得不能不開口。」

  有翻天玉狐易星南出面,塞北游龍真一道人就知道苦面金剛是絕對奈何不了他了,當下故作委屈地道:「易公子,你不要多說了,常兄也皇為了本幫好,此事只怪貧尊一時失察,出手太重;當此用人之際,自毀得力助手,這也難怪常兄要懷疑貧道是別有居心了。」

  五毒金剛的想法則與苦面金剛相反,他以為塞北游龍是存了諂媚之心,以謀進身之階,當下大聲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多囉嗦了,鬼火區區一個小角色,有他不多,無他不少,算不得什麼得力助手,老四,咱們辦正事吧。」

  苦面金剛常念祖聽易星南說塞北游龍曾救過他一命,心中疑慮也跟著消除了大半,聞言冷沉地道:「看來是老夫多疑了?」

  五毒金剛郝壽山道:「本來嘛,老四,說實在的,咱們兄弟們在三佛台的地位雖高,你想想,就重量而論,咱們能重過星南嗎?真一道人若有二心,也用不著等到在你我面前才流露出來了,對嗎?」

  經五毒金剛這麼一說,苦面金剛也覺得自己是有些過慮多心了,雖然心裡有此一想,但卻不肯流露出來,冷冷地道:「好了,好了;老三,你別再嘮叨了行嗎?」

  借著眾人的爭論時間,寒松齡也在思考塞北游龍方才的異常行動的居心,他有著與苦面金剛相同的看法,所不同的是,他並沒有像苦面金剛那樣地將疑雲消除,因為,在摩天嶺時,他知道塞北游龍之所以敢挺身去救易南星完全存著一種僥倖心理,因為,那時他自己知道絕無法抵擋寒松齡的劍網將人救出,除非他是別有居心,否則,他用不著做這種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事。

  眼見眾人討論完了,寒松齡才開口道:「各位還要寒某等上多久?」

  苦面金剛常念祖冷冷地道:「寒盟主,老夫建議這就開始。」

  肩頭一振,白鸚鵡沖天而起,寒松齡森沉地道:「閣下此言等於是多說了,寒某一直就在等著各位的啊。」

  苦面金剛陰冷地笑了一聲,突然轉向塞北游龍真一道人道:「道長,依你看,我們誰該先出去會會他?」

  塞北游龍心頭微微一震,時間不容許他多做考慮,否則必會被城府深沉的苦面金剛常念祖看出他的陰謀,當下坦然一笑道:「貧道願意先去會會他。」

  「慢著!」苦面金剛叫住才走出不到五步的塞北游龍真一道人,然後緩聲問道:「道長。你自信能敵得過他嗎?」

  毫不猶疑地搖搖頭,塞北游龍道:「貧道自知無此能耐。」

  苦面金剛道:「人那你為什麼要去?」

  塞北游龍臉色突然一沉道:「貧道如果不去,你豈不又要懷疑貧道胸懷二志了嗎?」

  苦面金剛臉色一寒道:「道長,你的話說得很不客氣。」

  「常念祖,貧道對你一再低聲下氣,你可知道是沖著誰嗎,不錯,貧道自知功力不及你高,但憑你苦面金剛在武林的地位與名望,不是貧道蔑視你,你還不配讓我塞北游龍為你低頭,貧道勸你最好能收斂收斂,少呼來喝去的自以為不可一世了。」話落冷哼一聲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貧道告辭了。」

  苦面金剛突然大笑上聲道:「道長,慢著,常某人算是真個相信你了,方才老夫那麼做,實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翠松園之錯失,使老夫不得不小心從事,不是之處,還望道長海涵一二。」

  塞北游龍並非真個要走,聞言止住腳步,冷然道:「常兄用不著太謙,只要往後少把不是往貧道頭上套就感激不盡了。」

  苦面金剛道:「兄弟往後絕不會再疑心道兄了。」

  寒松齡此時心中可真有些焦急了,苦面金剛才說完,他突然開口道:「四位還要再拖上多少時間?」

  苦面金剛聞言轉過身來,寒聲道:「你等不及了,好,老夫這就打發你。」

  五毒金剛見狀也跟上一步,似欲和苦面金剛聯手對付寒松齡。

  苦面金剛心中另有打算,見狀忙道:「老三,你等下再來,我們用不著以多欺少。」

  五毒金剛腦筋不如苦面金剛靈活,一怔道:「但是,聽說這小子連趙宗源都對付不了呢?」

  苦面金剛只好把心中的話直說出來。急聲道:「老三,你這些年來是怎麼混的嘛,我看你是越混越糊塗了。」

  寒松齡冷笑道:「郝朋友,這叫車輪戰法,難道你還想不出來嗎?」

  寒松齡一語道破苦面金剛的陰謀,倒使他吃了一驚,冷笑一聲道:「年輕人,你腦筋的確很靈活,只可惜你知道了與不知道並沒有多大差別。」

  寒松齡冷冷地道:「的確沒有什麼差別,因為,各位分開上與一齊上,寒松齡都不會花大多時間在各位身上的,同時,在動手之前,我還要鄭重他說一聲,常朋友,人只能死一次。別太冒險,你不行。」

  苦面金剛冷聲道:「老夫倒想試試看,誰行誰不行。」

  俊臉上煞氣一熾,寒松齡道:「寒某人在等著你,朋友。」

  苦面金剛雙肩一晃,飄落在八尺外的寒松齡身前,雙掌運足功力,倏然拍向寒松齡胸口。

  從動身到出手,中間雖有停頓,但卻使人無法產生有停頓的感覺,就像他一晃肩的同時,雙掌就已遞到了寒松齡胸前似的。

  動作快,出手快,距離又近,三般因素湊合在一起,使苦面金剛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發揮出他對敵的最大威力,這是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不曾想到跟前這個輕易踏平翠松園的對手,本身的反應竟然如此遲緩。

  事情看起來已成定局,苦面金剛那一隻強而有力的剛猛手掌距寒松齡胸前就只有那麼不到半尺的距離了,在快如電光石火的急攻之中,半尺距離原本只是一瞬間的事,但這短暫的一瞬間,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他們內心的感受。

  苦面金剛雖然緊咬著牙,一臉狠色,但卻掩不住那絲內心深處的喜悅向外流露。

  五毒金剛郝壽山也是一臉興奮得意,只是,得意中含有一絲妒意,妒嫉苦面金剛能在一擊之下,輕易地收拾下這個名震九州、劍寒天下人心的少年人,而舉手之間成為天下知名的勇士。

  只有寒松齡自己,是在場所有人中臉色唯一沒有任何變化的一個,只是,此時沒有人有空去注意它的變化罷了。

  「轟」然一聲大響,飛雪如石落止水所噴起的水花般向四周飛射出去,白茫茫的一大片,拂面如針,使人無法睜眼。

  白茫茫中,場外的人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如同喝醉了酒的醉漢似的搖搖擺擺地向他們面前疾退過來,同時,也看到一道如飛雪般急勁的白影從黑影上面掠過,然後,黑影顫抖了一下,頹然跌在地上。

  這一切的變化,都在飛雪四濺的一瞬間變成了過去,然後,對面的三個人看清了場中的一切。

  三張臉上仍保有他們原來的表情,只是,顯得格外的硬,格外的僵。

  四仰八叉地平躺在雪地上,苦面金剛常念祖喉結上有個黑黝黝的洞,紅肉白骨,清晰可見,雖然沒有血,但這種死法,卻比有血流出更令人覺得恐怖。

  誰也沒有看清寒松齡怎麼把苦面金剛擊退的,也沒有誰看清苦面金剛是死在什麼樣的兵器下的,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個突然成了事實的幻想,也像是一個突然成了事實的模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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