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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搓搓手,應天僧的神色倒真有些不安與窘迫了,他想了一陣子,才道:「嘿嘿,寒娃兒,不是什麼難以啟齒,而是,而是你叫我和尚從何說起呢?事實上,齊海生今夜出現於此,娃兒,你一定很明白為了什麼,我一直對人說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齊海生,你過獎了,寒松齡我不敢當。」話落淡然一笑道:「人與人間礙于顏面,有時的確很多話難以開口,不過,咱們之間的事,彼此心裡全都有數,齊海生,寒松齡以為……」拖起一聲長長的語尾,寒松齡沒有再說下去。

  應天僧等不到下文,開口問道:「寒娃兒,你以為怎樣嗎?」

  一直掛在臉上的淡淡笑意突然收斂了,寒松齡冷漠地道:「人生於世,各有所求,這基本的欲望誰也無法強行阻擋,否則,便只有一拼了,因此,我認為我們現在可以放下臉來說話。」

  站在應天僧身側的那個長臉淡眉,有一雙銳利眼睛的五旬上的漢子,此時突如其來地插口道:「老齊,寒盟主年紀雖輕,料事之明不亞于一派宗師,你就實話實說,用不著再兜圈子。」

  說話人的身分似乎比應大僧齊海生高些,應天僧聞言老臉微微一變,應了一聲,向寒松齡拱拱手道:「那我齊海生就直言不諱了。」

  寒松齡道:「請說。」

  不自在地乾笑了兩聲,應天僧齊海生道:「娃兒,老夫等在關外一直沒有個立足之處,固此,想向你惜這翠松園暫住一些時日。」

  絲毫不覺得意外,寒松齡冷漠地一笑道:「齊海生,你不是知道這翠松園不是寒某的私產嗎?」

  應天僧正色道:「事有先後之分,娃娃,目前此間主人已經不在了,而第一個有權處理此間一切的,就是你啊。」

  輕笑了一聲,寒松齡道:「寒某志不在關外,也無意據地為雄,此間自非姓寒的久留之處,齊海生,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寒某的來歷,貴派不是已調查得很清楚了嗎?」

  似乎並不希望與寒松齡正面為敵,齊海生聞言一喜,脫口道:「照你這麼說,此地我們是借成了。」

  寒松齡朱唇唇角上掛一抹冷冷的笑意,道:「齊海生,假使寒某離開了此地,三位再來,那儘管是前後腳之差,寒某也絕不會回頭一顧,但是,此時寒松齡人尚在此,二位卻出頭硬要,齊朋友,這是你們把我寒松齡趕出翠松園,而不是寒某借翠松園與二位的,對嗎?」

  齊海生身邊那個五旬上下的老者,聞言淡眉突然一鎖,長臉上浮動著一抹驚異的表情,也許,他們沒想到這年輕人的思路竟會如此敏捷。

  才放鬆了的心情猛然間又緊張了起來,應天僧故示輕鬆地一笑道:「娃兒,你這是想到哪兒去了。」

  冰冷地笑了一聲,寒松齡慢吞吞地寒聲道:「齊海生,你們把我寒松齡看得太愚太笨,也太好說話了,我早巳說過,你我之間的一切,彼此心照不宣,用不著再繞圈子多費時間了。」

  眼看話是越說越不投機了,應天僧齊海生深吸一口冷氣道:「娃兒,你說該怎麼才不浪費時間呢?」

  寒松齡冰冷地道:「橋歸橋,路歸路,齊海生,你我之間的朋友二字,自現在起已斷絕,你不必顧忌什麼,也不必用盡心思想挽回什麼,各為其主,無可厚非,你把心裡要說的全說出來吧。」

  怔忡了好一陣子,應天僧齊海生突然沉聲道:「好吧,娃兒,不,老夫該稱你寒盟主才是。寒盟主,老夫已說過,我們在關外要有個惜腳之地,因此,想借這翠松園住上一段時日。」

  冷冷地,寒松齡道:「用不著說借,寒松齡已說過,翠松園非寒家產業,寒某無權處理,也不想久占,諸位要用此地,事情很好辦,此刻二位就離開這裡,寒某一走,二位再來,寒某絕不干涉二位。」

  應天僧面有難色地道:「寒盟主,你既然不把翠松園視為已有,這麼做,不是多此一舉了嗎?」

  寒松齡冷冷地道:「家有家法,幫有幫規,江湖也有江湖上的定則,齊朋友,人情如此。」

  應天僧沒有再開口,不是他不想開口,而是想不出一句合理的,他能說的話來。

  長臉老者開口了,低沉而氣勢淩人地道:「寒盟主,你小小年紀,不但武功震懾關外,就是那張能言善道的利嘴,關外只怕也難找出第二個來,老夫真佩服你。」

  冷冷地哼了一聲,寒松齡道:「朋友,你用不著說那些言不由衷之辭,假使寒某在你心中真有這麼了不起,說句不好聽的話,諒你今夜也不敢來此強人所難了。」話落冷笑一聲,沉聲道:「朋友。你一定有個使你無往不利的響亮名號?」

  長臉一沉,變得更長,老者皮笑肉不笑地幹哈哈了兩聲道:「好說,好說,老夫照日掌雲漂萍,在你寒盟主眼中,還算不上一號人物吧?」

  荒城孤劍臉色一變,脫口輕聲道:「照日掌雲漂萍?小主,此人工十年前成名,照日掌招式奇特歹毒,出道幾年便已名武林,未聽說遇過敵手,五年前在失蹤,原來是潛在關外,此人可得小心應付啊!」

  白鳳公主粉兒一變,心弦立時繃得緊緊的了。

  帶著點試探的意味,乾坤一乞輕聲向向荒城孤劍道:「比之燕大俠;此人如何?」

  荒城孤劍冷淡地道:「在下沒與他相遇過,不過,燕某相信奈何不了在下。」

  乾坤一乞好似根本沒聽出荒城孤劍的冷淡語氣,又問道:「依燕大俠看,他比之寒盟主如何?」

  荒城孤劍冷冷地一笑道:「相差不可以道理計。」

  笑道:「這樣我老要飯的就放心了。」

  突然轉向乾坤一乞,荒城孤劍盯著他的眸子道:「你真這麼關心咱們小主人嗎?」

  任他乾坤一乞如何老練,此刻突如其來的被一隻銳利得眼神,也有些心虛膽顫了,怔了怔,才作色道:「你這是什麼話?」

  荒城孤劍冷笑了一聲道:「沒什麼!」

  兩人對話很快,「時間極短,寒松齡上下打量了照日掌雲漂萍一眼道:「四十年前,江湖上有個火掌照日元空緣,閣下可認識嗎?」

  照日掌冷冷—笑道:「那是家師,不過,老夫一生行事,對事不對人,寒盟主,這一點老夫要事先聲明。」

  寒松齡道:「朋友,寒某果然沒有說錯,你有個使人無往不利的頭銜,一個你自己以為的響亮頭銜,因此,你目空了一切,姓寒的說句不好聽的話,朋友,憑你就想從寒某手中硬把翠松園接過去,分量輕了些。」

  齊海生的身分還在照日掌之下,寒松齡輕視了照日掌雲漂萍,他自己也有被辱的感覺,忍不住開口道:「寒盟主,是老夫請雲大哥來的,老夫以為這樣就夠了,因為,咱們曾有過一面之緣,彼此也稍微瞭解對方一點是嗎?」

  寒松齡道:「齊朋友,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朋友,二位就是這種人,二位下來哪還是寒某上去?」

  應天僧與照日掌彼此對望了一眼,陡然間騰身而起,照日掌雙腿併攏,雙臂平伸,如迴旋巨鵬,在空中盤繞一圈,高度超過直上直下的應天僧三四丈了。

  雙臂猛然一收,如巨鷹插翅掠食,照日掌與應天僧同時落在地上。

  這一手是有心抖出來給對方看的,照日掌想來個先聲奪人。

  只是,他想錯了,他不但沒有令對手動容,對手的冷淡卻使他動容了。

  寒松齡冷冷地道:「鵬旋空的身法配上照日掌的奇特、歹毒,這些就是雲朋友你的本錢吧,只是,要與寒某人賭,你的本錢還太輕了點!」

  照日掌冷笑道:「你的本錢有多少,老夫還沒看到,老夫怎能相信本錢不及你的雄厚呢?」

  冷然一笑,寒松齡道:「一進賭場,便身不由己,朋友,假使你不怕連回去的川資都輸掉的話,寒某可以讓你看看我的本錢。」

  長臉氣得抽動連連,猛然欺上一步,照日掌雲漂萍冷冽地道:「廢話少說,你我就賭賭看誰會回不去?」

  急上一步,應天僧齊海生截在照日掌前面,長笑一聲道:「寒盟主,有人說朋友是打出來的,咱們沒打過,所以朋友的關係才這麼快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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