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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一指江中正在搏鬥的「碧眼娘」,只見她紅綾在水中不能使用,她這時奪了一柄鵝眉刺,正奮力的戰拒四周如餓鯊般圍上來的紅雲幫弟子,殷殷紅色的江水,飄著一個個浮動的屍體,令人不敢卒睹。

  也許,目光之下,那景象太可怕了,姬風儀忘記了她與他相識還沒有多久,幾乎是一種潛意識的舉動;她把顫抖軀伏在燕少玉懷中,也許,四周一切的景象,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女,確實太可怕。

  燕少玉有些子足無措了,他既不忍心.也不放心把這個嬌豔的少女孤零零的丟在沙灘上,更按不住對眼前血鯊堂弟子狂妄的怒火。

  突然,一個童音大叫道:「師弟,人怎麼出來這麼久,咦?江中怎麼有人捉螃蟹呢?」

  燕少玉聞聲登時如釋重負般的深吸一口氣,道:「師兄,你來的正好,快來保護這位姑娘,讓我下去。」

  來人正是「聖嬰童子」,他聞聲站住急奔的身形,盼口驚道:「姑娘?那來的姑……」

  話末說完,突然寂然無聲了。

  燕少玉一怔,回頭只見「聖嬰童子」瞪著一雙點漆星目,呆呆的望著自己懷中人兒出神,一低頭燕少玉也不由為之怦然心動,原來,姬風儀美得迷人的臉兒,此時正好奇的向著師兄。

  燕少玉沉喝一聲,道:「師兄,你怎麼了?快嘛!」

  「聖嬰童子」好似剛喘過一口氣來,心說:「我的天!世間竟真有使人無法幻想出的美人,我可開了眼界了。」

  轉念如電光一閃,聖嬰童子搖頭道:「師弟,我頑童可不懂此道,好在你知道,江中的蝦蟹,我捉了。」

  話落頭也不回,直往江中奔去。

  燕少玉心知無法勉強,右手忙自左腕上拉下鳳環,抖手拋出道:「師兄接住。」

  「聖嬰童子」回頭不由心中一震,揮掌抓住劍柄,臉色一陣劇變,抬頭鄭重的道:「師弟,我童子賣了命,也決不使師弟失望。」

  縱身淩空一躍,宛如一隻穿水魚鷹般的落入水中。

  姬風儀雖在燕少玉懷中,妖軀仍有些顫抖,抬臉怯怯的問道:「燕……燕公子。」

  燕少玉木然的輕「嗯!」了一聲。沒有回答。

  「我……我誤了你的大事了是嗎?」

  燕少玉冷漠的俊臉上,掛起一絲令人選茫的笑意道:「我師兄不會放過他們的,他是知道死劍的用意的。」

  姬風儀打了個寒噤,嚅嚅的道:「死劍?這名字多可怕啊?」

  燕少玉平靜的笑道:「死並不可怕,那是人生所必須走的最後的歸宿,可怕的是那無邊的仇,無際的恨,他會使你永遠不得安寧,無論是被欠的或是欠人的。」

  姬風儀仰起迷人的臉兒,似懂非懂的。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道:「燕公子,我,我有些不太懂的地方啊!」

  燕少玉,目注江心,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什麼地方不懂,姬姑娘,你也不應該懂那些,你所應該瞭解的與幻想的,應該像你的人一樣,樣樣都是人世間最完美的東西,你的環境如此,你的個性也應該如此。」

  言辭是那麼平靜,似有些相助的意味,也有些羡慕的成份。

  姬風儀仍然仰著臉兒,那迷人的眸子,也始終沒有離開燕少玉的俊臉,怔怔的道:「你知道我是島主的女兒,所以說我有好的環境,是的,外表上,我有閣樓,有玉宇,有花園,有池塘,也有各樣的可愛小動物,可說應有盡有,但我說過,這是表面上的,內心裡,我覺得我無法在那裡找到我幻想中的美景。」

  燕少玉沒有同意她的說法,仍固執的道:「姬姑娘,人心是難滿足的,世間沒有絕對的苦樂,只是一種情況與另一種的比較而已,世間能有幾個人比得上你呢?」

  驚奇的,迷茫的,她瞪著這位年輕而又冷漠的少年,探索的道:「燕公子,好象自豆古以來,你就已生存在這人間了,受盡了人生苦難,也嘗盡了人間的仇恨,但你卻是如此年輕……」

  燕少玉的目光,瞪著遙遠的地方,那麼深遠、無際,好像,他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了,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迷茫的令人費解的笑意,他道:「我並非自亙古以來,便生存在這個世界裡,但在我出生之前,閻王似乎就給我鋪好了一條仇恨的路。」

  燕少玉低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把頭抬起,仍盯在那無邊無際的地方,搖頭道:「我說過,你應該知道的與幻想的,都應該像你一樣,是世間最完美的,人應該回到那美的地方去,不必,也沒有值得知道這些。」

  姬風儀幽幽的,委屈的道:「不,我很醜,我也不願意回到那寂寞的地方去。」

  燕少玉沒有勉強她,他知道,她不久就要回東海去了,事實會改變她現在他認為不值得的想法。

  她,仍望著他的俊臉,月光下,是那麼英挺,俊拔,足令任何一個少女為之傾倒,那似乎是一種少女心中幻想不出的影子,但是,他那冷漠與近似無情的冷靜,卻使她心中倏然生起一絲寒意與不安。

  突然江岸上走來了「碧眼娘」,她全身盡濕,玲瓏的曲線是那麼誘人,姬風儀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燕少玉懷中。向「碧眼娘」走去。

  突然她驚叫道:「啊,你!你!受傷了?」

  這時,江中躍起了「聖嬰童子」,只要在能說話的地方,他永遠是不甘寂寞的.只聽他大叫道道:「他媽的怪事,真他媽的怪事,那老兒竟然沒有死。」

  聲落,他已與「碧眼娘」二人到了燕少玉面前,伸手把劍歸還他。

  燕少玉把劍接回腕上,問道:「誰?誰沒死?」

  」聖嬰童子」臉色一紅,道:「此人成名江湖達六十年,水中功夫,天下無雙。在海中,他能驅鯊吞人,在河中,他能驅蛇助陣,想不到.這老小子沒死.居然投身在紅雲幫了。」

  燕少玉心頭一沉.冷聲問:「他是誰?可是那老翁。」

  「碧眼娘」此時已止住臂上血跡,聞言接口道:「此人江湖上稱之為銀刺金鯊而不名,他能在水中潛行七天七夜,剛才一直沒有露臉。老身背上之傷就是傷在他手中,說來慚愧,要非這位兄台現身,老身也許已葬身江底了。」

  說話間,一雙碧眼,緊盯在燕少玉左右雙腕上。

  「聖嬰童子」見狀不敢隱瞞,忙道:「老大姐.你別往我頑童臉上貼金了,要非師弟事先把死劍給我用,只怕再有兩個頑童也不濟事的。」

  「碧眼娘」笑了笑,沒說話,她知道「聖嬰童子」功力與她不相伯仲之間,燕少五星目中奇光一閃,道:「他是否還在江中?」

  聖嬰童子道:「他已被這劍駭跑了,不然,我們怎麼上得來,不過,我可殺了十幾個。」

  「碧眼娘」也道:「老身也殺了十幾個,我想那銀刺金鯊所以不現身的原因,一定是在等公子下去。」

  燕少玉沉重的歎了口氣,道:「我們走吧!」

  看到師弟憫悶的險色,「聖嬰童子」不敢再說話了。

  天已四更.燕家莊卻仍是人聲喧嚷,他們一見燕少玉回來.無不歡聲雷動。親切中包含有多少敬愛之意,突然,人聲全靜了下來,他們看到那美麗的姑娘了。

  燕老大,與其他三人迎上.把他們請到燕少玉故居,地上石板,沖刷一新,地上新土,處處似剛拔去荒草。樓榭、池塘、假山,仍有許多人在清理著,燕少五在腦海中浮現一座蔓草沒膝,蝙蝠穿堂的荒涼莊院,眸子中不由閃過一絲淒涼。

  燕老四把眾人讓進一清潔的八角小亭,歉然道:「裡面尚未清理乾淨.委屈公子與兩位客人,暫在這裡休息一下吃點東西,馬上好了。」

  不大工夫,酒宴擺上,燕少玉心中悲戚,食難下嚥,只吃了一點,便放下筷子,他望了燕老大一眼,道:「外面那些人怎麼還不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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