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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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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爹老臉上的不安之色突然一掃而空。冰冷的道:「想當年,燕相公待他王天堡一家不薄,沒想到燕相公才去不久,他王天堡就與新來的「活閻羅』拉上關係了,占燕家地產,欺同村兄弟,大師父,雖然他王天堡恩將仇報;老漢相信燕二公子仍不至取他性命,除非另有更重要的原因,大師父,你好像知道。」」 老和尚長歎一聲道:「但願燕小檀越不知道。」 泰老爹道:「大師父,你知道些什麼?」 老和尚搖搖頭,道:「老衲既不能挽回劫數,自不該再造殺機,老施主,老衲只怕無可奉告了。」 話落沉重的轉身向調堂外走去。 秦老爹歉疚的道:「大師父,恕老漢我今天方違大師父之命。」 老和尚低沉的道:「天命非人力能挽回。老施主,不能怪你,是老衲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話落已走出大門,飄然而去。 目送老和尚消失之後,秦老爹,沉聲道:「佛緣大師是有道高僧,所說的決不會錯,看來恩主並沒有絕後,從今天起。恩主舊宅門外,要留個小夥子在那裡守著。老漢相信燕二公子一回來,一定會先進家門。」 老者中有人道:「燕二公子一進門;他看到那所整理得並然有序的住處,定會知道我們對他之心了。」 秦老爹變色道:「這點小事算得什麼?,當著燕二公子,可不許提及這些。」話落反身關上大門,率眾進村而去。 是起更時分,這三伏天的夏夜,依舊悶熱得使人覺得連喘。 氣都困難,滿天繁星,片雲全無,崗稍動也不動,夜幕所罩的大地,就像一片真空,死寂得就像全凍結了似的。「 往日,在三叉村像這種夜晚;人夜幾乎十室九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乎全部不約而同的聚集在麥場上,大樹下,天南地北的閒扯著,解悶驅熱,沉悶的夏夜,往往是農家最快樂 的時刻,夜夜總得二更以後,人們才會散去。 今夜的悶熱並不亞放往昔,但是,街道場園上,竟連半個 人影都沒有,就連那些吵鬧不休的孩童,也全消聲匿跡得無影無蹤了… 這,使人意會到山雨欲來的那段死寂恐怖的景象。 莊西頭的燕家大宅,在這二百戶上下的小村中,顯得格外突出,高院牆、大樓房、紅牆綠瓦被滿院的綠林一樣,看來格外宏偉,雖然,這裡、已有七年無人居住了。但一切依然整潔如初。並無人去樓空的凋零景象。 自從燕家的人突然離奇喪生之後。這座巨宅就開始有人繪影繪形的說見到鬼火。因此一人夜,便無人敢在這裡逗留。 今夜,事情似乎特別反常;從為。在那兩扇紅漆大門樓下,此時正坐著一老一少兩個莊稼漢子。 老的頭髮已蒼,濃眉小眼,嘴角向上翹,年紀雖然已在五旬以上,那對上翹的嘴角,就使他臉上流露不出老年人的莊重。 他對面坐的是個濃眉大眼,圓臉大嘴,身體健壯的高大漢子,透著一臉楞直傻氣,此時;正在解衣扣。。 老者掏出煙袋,裝了一煙鍋子煙,幌著火把開才要點煙,一眼瞥見對面楞小子在解扣子,急忙換出嘴裡的煙袋;喝道: 「大舌頭。你打算幹什麼?」 楞小子頭也沒有抬,道:「受不了大…大爺,這…這天熱得人心…心慌,再…再不解開扣…扣子,准…准活……活……活…」 老者一瞪眼,道:「大舌頭,、你忘了秦老爹怎麼交待的了嗎?萬一燕二公子來了,你就這麼見他嗎?」 大舌頭抬起頭來,道:「他來了,俺……俺再穿…穿上嘛。」 老者道:「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不到跟前,你能看見?』」 楞小子一呆。道:「但…但是…」 老者笑道:「你他娘的說句話就像要舉泰山似的,我看,你還是好好的穿上衣裳,少說兩句吧。」 大舌頭實在被熱的受不了,聞言一急,就急出法子來了,一拍大手道:「咱…咱們何不把迎接二公子的燈…燈籠點上,掛…掛在遠處,他…他一來…不…不就看…看見了嗎。」 老者自己也悶得心發慌,聞言想了想道:"大舌頭,你他娘的不楞嘛。"大舌頭嘿嘿傻笑了一陣,拿起老者點上的燈籠,跑出去七八步,找了個牆縫把燈籠掛上,回來仍坐在原處,解開扣子道:「這下子可…可…可以放…放心了。 老者點上煙,自己也解開上衣,沉聲道:「喂!大舌頭,咱們眼睛可得放亮點,誰也不准睡呢! 大舌頭兩眼盯著進莊的大路,楞頭楞腦的道:「除非是……是鬼,不然,就…就別…別想逃…逃過俺這…這雙眼,你…你放心,俺…俺今夜決…決不睡。」 老者臉色微微一變,喝道:「你嘴乾淨點行不行?」 抬起袖子擦擦嘴,大舌頭呆楞楞的道:「俺的嘴不髒啊?」 老者氣得一瞪眼道:「誰說你嘴不乾淨了,我是說你的話說得最好乾淨點,多說點人話。」 大舌頭依舊沒聽出老者話中含意,怔怔的道:「俺……俺說的不……不是人……人話,難…難道說就……就成了鬼……鬼話……不成」 老者就是怕聽到那個鬼字,聞言老臉立時一變,怒聲道:「你他娘的渾球到家了,滾,滾回去睡你的大頭覺去吧!」 直到此時,大舌頭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挨駡,呆呆的望了老者半天,才想開口,突然…… 一個清朗的聲音起自二人前面,道:「事實上,兩位都該回去睡覺了!」 兩個人聞聲幾乎同時跳了起來,大舌頭用力搖了搖那顆圓腦袋,猛然間看到就在身前石階下站著的那個黑衣人,兩隻眼幾乎都直了,他對面的老者,一根旱煙管已掉在地上,全身汗毛,根根直豎起來。 用手背揉揉眼睛,由腳下而上,沿著那黑衣覆蓋下的修長身材,二人的目光。先設都集中在黑衣人的臉上了。 籍著遠處昏暗的燈籠火光。兩人卻覺得那張令人觸目難忘的臉兒,好似在那裡見過。 大舌頭果看了半天,突然開口道:「喂,小…小哥,你……你是打……打那裡來的?」 黑衣人淡淡一笑,露出一排光潔整齊如碎玉般的牙齒,道:「『從大路上來的。」 大舌頭並沒想到那個怕字,脫口道:「俺…俺一直看著大 路,怎麼就沒看見你呢?你……你好…好像是突…突地從……從地…地上鑽出來似的…似的?」 老者聽大舌頭那末一說,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脫口喝道:「楞小子,少胡扯。」 黑衣人淡淡的道:「也許我真是突然從地下鑽出來的也不一定。 嚇得一張老臉蒼白如紙,老者戰戰兢兢航道:「小…小哥,你…你可是燕…燕二公子,咱……咱們是奉了秦老爹之命,在這裡恭迎您的。」 眸子深處掠過一絲淡淡的憂鬱。 黑衣人淡漠的道:「你看在下像什麼燕二公子嗎?」 大舌頭好似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猛然拍的一聲,拍了個響巴掌,道:「對啊,俺……俺現在才想通,小哥,你…你是誰,俺……俺知道了」」 黑衣人微微一怔,道:「兄台怎麼又認得在下了?」 大舌頭道:「俺怎麼不認得你,老…老叔,你…你也認……認得他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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