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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他已不希望會有奇跡出現,因為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已經沒有人會在這時前來救他,雖然痛苦,但這卻是無可奈何的事。

  他心中只有一點抱愧,那就是親仇師恨,他想:恩師選錯了人,他對不起恩師,雲家三代的血仇,也將長埋九泉了。

  季夢雄像欣賞一匹垂死掙扎的野獸一般,與季世芳在他的左右兩邊,面露著陰鷙笑意。

  雲中鶴雙目緊閉,牙關緊咬,準備接受最悲慘的命運。

  季世芳一聲長笑道:「爹爹,您老人家先下手吧!」

  季夢雄笑笑道:「孩子,恨他最深的是你,還是你先下這第一刀吧!」季世芳咬牙笑道:「爹爹,孩兒我有僭了。」

  伸手掣出一柄匕首,叫道:「雲中鶴,今天要叫你受千刀萬剮之苦,我要先斬十刀,把你的雙手十指削去,然後再碎割淩遲。」

  匕首舉起,向下削去。

  眼見雲中鶴就要受零刀碎割之刑,忽然,一聲破空嘯聲傳來,一枚閃光暗器不偏不斜的擊中了季世芳的獨手。

  但聽哎喲一聲,季世芳手中的匕首甩出一丈餘遠,獨手搖顫不已,原來一枚三寸多長的鐵釘已經將他手掌釘穿。

  季夢雄尚未看到是怎麼回享,失聲叫道:「孩子,你怎麼了?」

  季世芳大叫道:「爹爹別管我,快殺了他。」

  季夢雄並未遲疑,手中也早已握了一柄匕首,當下淩空一揚,向雲中鶴的心窩之上刺去。

  但他匕首不過刺過一半,人卻突然一震,像木雕泥塑一般的停了下來,同時叮的一聲,匕首輕輕落於地下。

  雲中鶴眼皮微翻,這些已經看到了眼裡,但他四肢麻痹難動,心頭一寬,仍然瞑目不動。

  但不幸的是就這樣心頭一寬之際,中氣突然把持不住,只覺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季世芳見季夢雄被點了穴道,情知不妙,左臂毒針疾劃,又向雲中鶴的腹部刺去。

  但他毒針劃出一半,卻像季夢雄一樣,成了木雕泥塑的菩薩。

  只見兩條人影飄然而降,一紅一白,竟是嶽鳳姍與君夢如。

  二女站在場中,怔立了一會,嶽鳳姍幽幽地道:「按說真不該管這冤家的閒事。」

  君夢如歎口氣道:「先處理這兩個傢伙再說吧!」

  嶽鳳姍輕哼一聲,向被點穴的季夢雄父子喝道:「你們既然已斷一臂,就該收身隱跡,靜渡下半生的日子,妄想報仇,施展毒計,這就是你們的取死之道了!」

  季夢雄父子穴道被閉,一言也無。

  君夢如苦笑一聲道:「姊姊,咱們已決定皈依佛門,就做點慈悲事,給他們一個爽快算了。」

  嶽鳳姍頷首道:「好吧。這話也好。」

  揮手一掌,震斷了季夢雄的心脈,但見他身子一震,頹然倒地,一抹鮮血由口唇問流了出來,頃刻間氣絕而死。

  君夢如也不怠慢,同樣的探手一掌,震斷了季世芳的心脈,只見與他父親一樣,也口流鮮血而死。

  嶽鳳姍輕籲一聲道:「妹妹,咱們……走吧!」

  君夢如怔了一怔道:「走,但他毒傷不輕,把他留在此處,無異於將他置於死地。」

  嶽鳳姍恨恨地道:「我實在恨他,但……唉……依妹妹說該怎麼辦呢?」

  君夢如歎道:「寧可他不仁,不許咱們不義,依我看還是救救他吧。」

  嶽鳳姍緩移蓮步,將雲中鶴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搖搖頭道:「他毒素已攻入內腑,就算救他也來不及了。」

  君夢如皺眉道:「這又怎麼辦呢?他還有呼吸,咱們總不能就這樣把他丟下不管吧?」

  嶽鳳姍聲調一慘,忽然流淚道:「唉,可就叫我為難死了。」

  君夢如急道:「咱們不能遲疑,先得把他弄到咱們那裡再說。」

  嶽鳳姍擦擦淚漬,忽道:「妹妹說得對,倘若此時此地遇上正義團的爪牙,咱們可就危險了。」

  當下嬌軀一伏,把雲中鶴由地上抱了起來。

  君夢如眸光轉動,道:「姊姊就這樣輕輕抱著他,我去牽他的馬啊,還有他的滴血劍、映血環,也在這裡掛著。」

  於是,她迅快的取下了樹上的環劍,牽著追魂鈴馬,隨抱著雲中鶴的嶽鳳姍繞過那片亂葬崗,向前走去。

  此刻時當白日,視野廣闊,嶽鳳姍與君夢如深恐遇上了正義團的人,兩人飛奔疾馳,其勢絕速,不大時光,到了一處村落之中。

  那是傍山的一座小村,只有十多戶人家,十分隱僻。

  村外有一個十多歲的男童見狀立刻迎了上來,叫道:「岳姑姑,你怎麼抱了一個病人來,咦,君姑姑還牽著一匹馬。」

  嶽鳳姍喝道:「不用多問,快去告訴你岳叔叔。」

  那男童叫道:「岳叔叔跟李爺爺去捕魚去了,要到天黑才回來呢,岳姑姑,你要看到了才好笑呢,岳叔叔打扮得老魚翁一樣,臉上還抹了一臉的灰,一點都看不出是他來,他跟李爺爺高高興興的走了。」

  嶽鳳姍沒有心情聽他說完,抱著雲中鶴向一座低矮的院落中走去。那院中十分沉靜,一株老槐,蔭覆滿院,三間茅舍,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嶽鳳姍進入房中,只見迎面桌上擺著一張字條,上面寫是:「小兄實在太悶了,陪大叔去釣魚消遣,黃昏後回來,小兄化裝之術高妙,不怕被人識出破綻,可以儘管放心。」

  上面就是這匆匆數語。

  嶽鳳姍急得頓足道:「我這位哥哥真要命,去釣什麼魚,現在怎麼辦呢?」

  當下連忙將雲中鶴放入內室床上,只見雲中鶴面色青烏,氣如遊絲,眼看著性命就要不保。

  嶽鳳姍流淚道:「我們怎麼救他呢?」

  君夢如也硬咽道:「不管怎樣,他和咱們都有過一段感情,這樣看他死掉,實在於心不忍,但是怎樣才能救得了他呢!」

  岳鳳姍連連頓足道:「唉,我的心都亂了,這可怎麼辦呢,他自己知覺已失,我們沒辦法助他運功迫毒,又沒有解毒之藥。」

  君夢如忽然哭道:「姊姊,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嶽鳳姍急道:「只要能救得了他,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快說呀!」

  君夢如搖頭一歎道:「我說的辦法並不是救他,我們只怕沒有辦法救他了,我是說,咱們陪他一塊死了吧!」

  嶽鳳姍怔了一怔道:「別說傻話,他現在並沒死呀,要是他真的死了,咱們再陪他死也還不算晚呀!」

  君夢如神色困頓的道:「除了這樣之外,只怕是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嶽鳳姍雙眼迷離,忽然雙掌一拍道:「哎呀,我真糊塗死了,現放著一位稀世名醫,不去找他,卻在這裡窮急什麼……」

  君夢如忙道:「這位名醫現在何處,我們快些去找他去呀!」

  嶽鳳姍忖思著道:「他就在大使河畔的山莊北字坡,沒有名字,只叫忘憂老人,醫道高強,我十幾歲的那一年曾經得過一場絕症,是他把我救活的。」

  君夢如急道:「既是這樣,咱們快些走吧。」

  嶽鳳姍略一忖思道:「好,咱們走,不過,我得跟他那匹馬兒商議一下,最好能載著咱們三人同行,才會快上一些。」

  追魂鈴馬就在院中,嶽鳳姍閃身出屋,拍拍馬頸,附在它的耳邊道:「鈴馬,鈴馬,你的主人受了很重的毒傷,咱們要趕著救他,你能辛苦一點,載著我們三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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