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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雲中鶴輕蔑的言辭,立時激起了南天門兩個一向眼高過頂,冷傲不可一世的長老的怒火,此時再想到侄兒之死,新恨舊仇一併而發,立時淹沒了兩人的理智,胖老者暴喝一聲,猛然跨上一步,飛起一掌拍向雲中鶴胸口道:「老夫面前沒有你這乳臭小輩說話的餘地,滾下去。」

  聲落掌出,呼轟猶如巨濤裂岸,源源不絕,大異於尋常功力。

  雲中鶴正想激怒他們加以個個擊破,見狀冷笑一聲,道:「尊駕太不識時務了,就憑閣下這一點能耐,也配與雲某對掌嗎?」

  聲落右掌早已聚滿功力迎了出去。

  雙方距離原不足七尺,雲中鶴出手在後,掌勁一吐,勁道已然接實,只聽轟隆一聲震天動地的大響,立時飛沙石走,碎石漫天,迴旋的掌風餘勁,吹得旁立三人衣角獵獵作響。

  塵土彌漫中,胖老者暴退了兩步,冷森據傲的胖臉上正流露著驚駭之色,因為他發現雲中鶴並未移動,僅只雙肩晃動了一下而已。

  冷雲觀主鷂眼中殺機大熾,他已體會如果雲中鶴一天不死,冷雲觀便時時都有覆滅的危機。

  才出一招,即受重傷,胖老人才除了震驚之外,心頭更湧上無限惱羞成怒,暴喝一聲道:「老夫今夜如不把你擺平在崖上,就不生離此地。」

  話落錯步就要飛身進攻。

  高老者右手一探,一把拉住他道:「三弟慢點。」

  雲中鶴陰沉的冷笑一聲,道:「就憑尊駕這點道行,也配出此狂言嗎?」語聲冷靜,但卻充滿諷刺輕蔑之意。

  胖老者正在氣頭上,聞言更是怒不可遏,急聲叫道:「二哥,放開我!」

  高老者臉色猛然一沉,喝道:「你冷靜點行不行!」

  胖老者聞言心頭雖已冷靜了不少,但當著這許多人卻又下不了臺,老臉一變,似要發作了。

  冷雲觀主雖然並不關心別人的事情,但今夜之局卻關係著冷雲觀未來的命運,是以不願眼看著東天門的二老反目,當即朗笑一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等都是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了,如果如此容易的便著了一個後生小輩的道兒,此役雖勝也要減些光彩,吾兄何不暫忍一時。」

  話中絕口不提胖老者挫敗之事,替他找了個下臺良機。

  胖老者並非不識大體之人,只是當時礙於顏面無法立刻軟化下來而已,有此良機哪肯放過,當即冷聲道:「道長之言極是,為了大局,老夫就讓這小輩多活一刻吧!」言下之意,好似再打下去,他便可穩操勝算似的。

  雲中鶴此時身陷絕地,擔心四人聯手硬攻,使他沒有後退之路,是以極想各個擊破,聞言冷笑道:「天下無恥之人大概以閣下居首了,尊駕功力非雲某之敵,卻硬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在場的如若俱是些三歲孩童,或可相信尊駕的狂言。」

  胖老者的心情此時已平靜了下來,聞言冷笑道:「雲中鶴,老夫若是三歲孩童,或可中你激將之計。」

  冷雲觀主見大勢已平靜了下來,心頭大定,陰森的冷笑一聲道:「雲大俠,貧道以為此時你我該一決勝負了。」

  雲中鶴聞言,心知個個擊破之計已難實現,雙掌之上,暗中凝滿了功力,冷漠地說道:「雲某此來,正要找你,尊駕上吧。」

  冷雲觀主陰險的冷笑道:「雲大俠,在場諸人與你都有點債務糾紛,殺侄殺徒,你殺的人太多了,因此,貧道就是有心要獨會你雲大俠,他人心中只怕也難以滿意。」

  雲中鶴聞言冷笑一聲,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尊駕口舌雖利,亦能說白成皂,諸位既然在此等候多時,雲某不便使各位失望,諸位上吧。」

  丐王緩緩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在場諸人不但沒有一個出言相慰,就連冷雲觀的徒眾也沒有一個前來扶持他一下,無限的怨毒之意,掩去他對自身生命的珍視,他這時只希望雲中鶴打勝這一仗,而忘記了雲中鶴戰勝之後自己的下場了。

  冷雲觀主大笑一聲道:「雲大俠豪氣干雲,在此生死關頭,竟然談笑自若,撇開敵我之分,貧道要說句真心話,你是貧道一生所見的千萬個同道中,第一獨特之人。」話落一頓,陰冷的道:「也正因為你如此獨特,貧道才覺得你活在世間一日,我輩的天地亦將隨這減少一分。」

  語聲充滿殺機。

  雲中鶴冷笑道:「在諸位未食惡果之前,雲某不會就此倒下去的。」

  冷雲觀主陰笑一聲道:「貧道的看法卻恰好與你相反,雲大俠,你曉得你立身之地叫什麼名字嗎?嘿嘿,雁嘴崖,自貧道主持此觀以來,記憶之中,好似從來沒有人從上面活著回去過,當然,你白劍鈴馬也不能例外。」

  話落緩步向前逼了過去。

  冷雲觀主一動身,其它三人也跟著並肩緩步欺了上來,形如一道前逼的人牆。

  緩步中,四人慢慢的把雙掌提到了胸前,八道冷芒如電的精目,一齊凝神在雲中鶴冷漠而帶有殺機的俊臉上。

  夜,又恢復了寂靜,丐王開始移動著沉重的腳步向道觀廣場邁去,背影消沉而孤獨。

  突然,丐王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發現為了準備給雲中鶴看而掛在廣場高杆上的兩個囚犯已不知去向了,於是,他油滑而蒼白多皺的老臉之上浮出一抹笑意,那是報復的笑意。

  冷雲觀主等四人,誰也沒有發現這個重大的變故,因為他們此時正背對著廣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雲中鶴俊臉上。

  距離有六尺縮短到了四尺許了,雲中鶴沒有退,僅只緩緩的抬起了雙掌,隨著滑落的衣袖,他潔白如玉的健腕上露出一個赤紅如火的玉環。

  四人齊齊停住了腳步,這該是個發動攻勢的時候了,四周的空氣,沉悶得好似凝結了一般。

  冷雲觀主左右膘了三人一眼,突然長笑一聲道:「哈哈……雲中鶴,來年今夜就是你的祭辰了。」

  聲落雙掌閃電拍了出去。

  長笑似乎是一個他們之間約好的暗號,冷雲觀主了宇才落,其他四人也同時把拾至胸口的雙掌推了出去。

  四人全是當今武林之中身份名望與各派宗師並列的人物,他們的心中都對雲中鶴存有不可名狀的畏懼,因此,這一掌當然是竭盡了全身的功力,因為,這是關係未來命運的一擊。

  掌出但見狂風如濤,凹凸不平的崖地,隨著狂風刮過之處,一掃而平,猶如刀切,威猛之勢,駭人聽聞之極。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在故武玄虛,就在四人出掌的同時,廣場上突然響起一連串淒厲無比的慘號,在此緊張而寂靜的夜裡,聽來分外刺耳。

  劍眉猛然一剔,雲中鶴抬至胸前的雙掌也跟著推了出去,出掌的同時,他右腕倏的反轉了一下,一片銳嘯之聲隨著他推出的掌勢劃破了夜空,隱約之間,似乎閃出了五道血光,直奔胖老者。

  一聲驚駭而痛苦的沉悶聲音叫道:「映血環!」跟著傳來轟然一聲大震。

  雁嘴崖爆烈出一道四五尺長的深溝,漫天飛舞的砂石,阻隔了眾人的視線,進逼的眾人,都覺得雙臂酸痛如折,胸口沉悶之極,但卻誰也無暇回顧他人,因為,他們還沒看清雲中鶴的情況。

  呼嘯淩冽的夜風,很快地吹盡了漫天的砂土,雁嘴崖上除了星散密佈的新碎怪石之外,已失去了雲中鶴的蹤跡。

  凝立在遠處的丐王失望的歎了口氣。

  進攻的人,放心的吸了口氣,突然,地上一個沉悶的聲音道:「那姓雲小子哪裡去了?」

  三人聞聲同時轉過臉來,這時,他們才發現胖老者已倒臥在地上了,只見他一雙肩胛之上,鮮血奔流如柱。

  手足情深,高老者急忙蹲下身去把胖老者扶了起來,焦急地道:「三弟,怎麼樣,快運功先行止血。」

  胖老者沉重地搖頭道:「我這兩條膀子可能要作廢了,沒想到那小輩身手如此之快,要非我問避得快,此刻只怕早已橫屍此地了。」話落目中毒光一閃道:「他可是掉到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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