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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梅瑤麟一旁坐守,直到怪老人臉上蒼白之色全退,才起身悄悄走到怪老人身後,但卻並未下手。

  怪老人雙目偷偷的閃開一道縫,見面前坐著的梅瑤麟已不知去向,本能的回頭向石室望去,就在他一回頭之際,背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體內流動的真氣立時全緩了下來,只聽梅瑤麟冷冷的道:「閣下背上聚氣穴上釘了一根銀針,你知道此針拔出來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怪老人城府卻也深沉的怕人,他目中毒光一閃上時消失,一躍而起,冷靜而誠摯的笑道:「銀針一拔,老夫真氣將全部泄盡,假使老夫此時說閣下多此一舉了,必定是一句廢話。」

  梅瑤麟淡淡一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我原是敵對立場,梅某雖然不想廢你,卻也不能不防你,這一年或一年多的時間,只有委曲你了,在梅某離此之日,自當替你取出銀針,封閉傷口。」

  怪老人和聲笑道:「當然,當然,現時老夫已是你的隨從,公子該給老夫取個名字才是。」

  梅瑤麟搖頭冷漠道:「人名乃父母所賜,在下何人,豈能替人更換姓名,再者,閣下仍是自由之身,梅某亦非你之主人。」

  怪老人笑道:「老夫本名久已不用,早已不復記憶了,此處是摩天嶺上謂嶺高可齊天,老夫身高一丈五六上立於嶺上,頭該可以接天了,因此,公子今後就稱老夫為『撐天叟』吧。」話落目中暴射出一片冷芒,每次提到身高,似乎都會勾起他的恨火,良久,才繼續說道:「天下只有僕侍主,沒有主防僕之理,主從之事,留待公子玄武秘珍功成之日再談好了,現時,老夫去弄吃的了。」話落逕自轉身而去。

  梅瑤麟目注他高大的身影消失於石筍之後,才緩緩轉身向石室走去,對「撐天叟」的真誠是否出自其本心,卻是疑信參半。

  沒有草青草黃的變換,沒有日月星光的移轉,昏濛濛的珠光,永遠不變的照耀著那一泓漩渦密佈的黑水,以及那些古怪離奇的猙獰石筍、石柱與明暗不同的洞口。

  梅瑤麟已計算不出在這單調而陰森的山腹中住了多久,大部份的時間,他都花在那上下兩冊的六招武學上,其他的時間,偶爾在廣達數畝的山腹亂石筍中走走,或探探那些無法計算數目的大小洞穴。」

  食物全由「撐天叟」供應,吃的卻大都是些不見陽光的菇類,飲水則是那些澄清了的濁水,粗茶沒有,淡飯也無,除了那些武功以外,這裡沒有一點令梅瑤麟留戀的地方。

  隨著時間的增長、「撐天叟」對梅瑤麟越來越親近了,但「撐天叟」從未談起過身世,也未提過自己的過去,他與梅瑤麟所談的,卻是些不關緊要的東西,甚至,連玄武公珍下冊中所記載的武功,他也從未過問。

  偶爾,他見到梅瑤麟那些他渴望以及而無法練成的武功時,銅鈴眼中都會掠過嫉恨的光芒,但都在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了,使梅瑤麟無法看到。

  梅瑤麟雖然已漸漸相信他了,但他喜怒平時不形之於色,使「撐天叟」無法知其心意,兩人就在這種猜疑提防中,讓寸寸光陰滑過。

  練玄武秘珍下冊的時間,似乎比上冊多上一倍,但卻終究被他練成了。

  那一泓濁水中,已有冰塊浮現了,由「撐天叟」的口中,梅瑤麟第二次知道此時外界該是冬天了,九月,他與「萬象公子」,「金刀王子」決戰于雙絕崖的懸索上,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冰塊了,那麼,他在這裡也該有一年的時間了。

  這裡既無他留戀之處,想到時間,不由去心如箭。

  回到石洞中,他略事收拾了一下,在石床上躺了下來,他想先休息一下,但腦海中卻思潮如湧,無法平靜下來。

  洞內原無可觀察時間的東西,也許,梅瑤麟躺得太久了,就在他蒙朧欲睡之際,石室門口躡手躡足的走進「撐天叟」。

  觀察了良久,他輕輕移步走到桌前,伸手抓起桌上「白龍劍」,也許,他怕劍簧聲音太響,竟用寬大的褲帶蒙住,然後輕輕一按劍簧,把劍拉出來。

  寒森的劍芒,映著珠光透出寒人心弦的冷光,但是,「撐天叟」那猙獰的模樣,卻比利劍更令人心寒。

  注視了梅瑤麟良久,他緩緩舉起了「白龍劍」,又緩緩的向他咽喉落下,他要把劍移到他無法聞聲閃避的距離。

  就在此時,梅瑤麟的劍眉微微的軒動一下,「撐天叟」心頭一震,突然發現梅瑤麟緊閉的眼縫中,閃爍著兩道精芒。

  以快得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他臉上陰氣全消,舉劍在嘴上吻了一下,轉身向外奔去。

  梅瑤麟一躍而起,陰冷的道:「閣下不該放過那千載難逢的良機。」

  「撐天叟」聞言似乎一怔,轉過高大的身軀,一臉茫然之色問道:「什麼良機?」

  梅瑤麟劍屆雙挑,星目中殺機如電,陰冷的道.「閣下方才如果用力劈下,梅瑤麟此時已身首異處了。」

  「撐天叟」心頭一震,暗自慶倖道:「幸虧我易機得早,原來一切已落在他眼中了。」思忖間,坦然笑道,「公子不可誤會,如果老夫殺你,只怕此時身首異處的是老夫自己。」

  梅瑤麟冷冷的笑道:「你很會做戲,只可惜在下不懂得欣賞。」話落由石床上一躍而下,陰沉的舉步向「撐天叟」走去。

  「撐天叟」心弦一緊,暗忖道:「幸虧我早有了準備,不然,今天這條老命就得丟在山腹中了。」

  轉念之間,故作茫然的道:「老夫做什麼戲?」

  梅瑤麟冷笑道:「其他的都不講,你拿在下的劍何用?」

  「撐天叟」反應實在快,聞言似乎恍然大悟般的道:「我拿劍之時,本想稟告公子一聲,但看了好久,才斷定公子已然入睡,是以沒敢驚動。」

  梅瑤麟冷笑一聲道:「『撐天叟』,你的心機實在令人佩服,在下只問你拿劍何用?」

  「撐天叟」不滿的道:「公子制住老夫七成功力,使老夫連一條大蟒都對付不了,難道向公子借劍一用就犯了死罪不成?」

  這一答,大出梅瑤麟意料之外,他聞言一怔,道:「蟒在那裡?由何處來?」

  「撐天叟」聞言一楞,急忙低頭把劍還插銷中,就在這插劍的一霎那,他心中已想好應付之策,抬頭道:「公子剛進石室,那蟒就由潭中爬了出來,老夫見它太過龐大,不敢驚動它,閃避了半天,才溜進公子室中,此時公子既然醒轉,也就沒老夫的事了。」話落把劍還給梅瑤麟。

  梅瑤麟陰沉的冷笑一聲,閃身跨出室外,目光到處,不由為之一怔,心中又立時疑惑不定起來。

  只見潭旁廣地上,昂首橫臥著一條青鱗大蟒,粗如木桶,尾在石筍之中,長有多少,無法估計。彎牙外伸如石筍,紅信伸縮如紅綾腰帶,狀至兇惡怕人。

  梅瑤麟伸手把「白龍劍」還佩腰間,騰身躍上就近一根石筍,這時,石室門口出現了「撐天叟」,見那巨蟒還在,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心道:「幸虧它沒回洞,不然,又得多費唇舌一番了。」

  那巨蟒似乎餓了多年,一見梅瑤麟現身,巨頭倏然向上一伸,只聽沙的一聲,蛇身立時圈了十幾匝,如同一座圓形小丘,暴眼盯著梅瑤麟,長信伸縮更急。

  梅瑤麟冷然一笑,飛身落下石筍,停在巨蟒身前一丈之外。

  這距離正是它襲擊的範圍,就在梅瑤麟雙足才觸地面之際,突見巨蟒血口如盆一張,照準梅瑤麟頭頂罩了下來。

  梅瑤麟上身向右一側,左掌閃雷向上直擊而出,正迎著巨蟒之頭。

  巨蟒似乎也知道他掌風厲害上然不肯硬撞,巨首一擺,扭出一條圓滑的曲弧,巨頭在曲弧中改變了方向,由左面咬下。

  梅瑤麟沒想到一個無知的畜生也懂得避掌,心中不由暗怒,冷喝一聲道:「好畜生,再避開這一招『菩提千佛』看看。」話聲中,掌招早已拍出。

  一聽「菩提千佛」四字,「撐天叟」巨目中又湧上嫉妒的光芒,雙目緊盯在那漫天飄忽不定的掌影上。

  「轟轟」一陣震天大響,巨蟒頭上已挨了好幾掌,一個巨大的長體,淩空圈起一道青虹,直向潭心射去。.梅瑤麟只道它想逃,見狀冷喝一聲,右手五指彎曲鬆馳,閃電向外揮去。

  「撐天叟」見狀大駭,暗道:「這是玄武和珍下冊的最後一招,佛指迷津!他原來已練成,幸虧我見機得早,不然,他只消一指,我就得命喪山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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