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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人屠任厲居於後方的生門,他虎目暴睜,立刻看出了蹊蹺,他沉哼一聲,一口氣拍了三掌。

  第三掌方發,丘正的一指破空而到,慕天雕被迫得放棄了飛龍十式中的第七招,他用大北斗七式中的堅固守式擋了一招!

  但是慕天雕心中已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已經試出這飛龍十式對於「魔教萬羅五有陣」、確有奇異的克制之力,

  他用到第八十一一招的「龍飛在天」,他不禁心中充滿了把握,他暗道:「師祖的看法真了起啊,這飛龍十式只怕是天下惟一能破此陣的了!」

  白鶴撥出了四十顆石子,他看見慕天雕愈打愈快,五雄的陣式也愈轉愈快,五個人雖然坐在地上未動分毫,但是他們的招式就如一百個高手在輪番出擊!

  驀然,一聲尖銳的嘯聲劃破這寧靜的山峰,慕天雕掌重如山,他的掌上已發出了傲視天下武林的先天氣功!

  但是白鶴道長馬上發現慕天雕的先天氣功有一種大出他意料的現象;

  以慕天雕的功力來說,他發出先天氣功應該是毛髮直豎,形貌極為霸道,但是此時慕天鵬竟然舉重若輕,好一派瀟灑之態!

  在表面看來,似乎慕天雕所發的威力減低了許多,但在白鶴這位世上把全真先天氣功練得最純的高手眼中看來,可就大大不同了——

  他發覺這分明是功力已臻爐火純青之境,難道雕兒功力精進如此?

  他又怎能料到慕天雕在生死懸於一線的大難灘中得到了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龍涎香,又得到了瀕於絕傳的少林心法。

  如今,少林和全真佛道兩門至高武學已在這少年的身上乳水交融了,

  「碰!」一聲暴震,

  慕天雕和歐陽宗硬碰了一掌,慕天鵬居然不動,歐陽宗心中有數,他知道慕天雕的掌力竟然已不在當年的白鶴之下了!

  白鶴的腳下已撥過了五十粒石子!

  太陽漸漸上升,四處林木被震得簌簌然如同被大風吹刮,天空一朵白雲停在他們的頭頂上,似乎也對這百年難得一見的高手拼門留戀注視。

  這一場大戰已進入了決勝的階段。

  是當中。

  春日的太陽並不十分炎熱,溫暖的撫揉著大地,使得一切生物,有一種淡黃的彩色,柔和中欣欣向榮。

  六盤山上,已是一片青翠。

  山頂端還有一片積雪未曾溶化,但那滿山遍野的嫩草綠色,已一反歲暮窮多的枯寂淒涼,令人的視界為之一新。

  微風不斷的送拂著,野花的清香在空氣中飄揚著,一切都洋溢著生氣。

  這時候,山端上,全真教和魔教五雄正在作殊死之鬥。

  這時候,山腰的羊腸道上,出現了一個疾奔的人影,這個人的身形也不見得有多快,只是疾奔的時候,身形平穩已極。

  六盤山這等奇險奇絕的山道,他視若無睹,身形掠過那嵯峨亂石,有若足履平地。

  那人一身白色布衫,陽光照在白布上,反映一種柔和的光彩。

  逐漸的那人已來近了,再翻過幾個陡坡,將到達山巔,那人突然一收足,停了下來。

  回過頭來,看清那人約摸是一個中年,但那面上的光彩,令人無法猜出他的年齡。

  他停下足步,皺了皺眉頭,微風送過,一陣人聲隱隱傳來,那聲音這樣微弱,以至他非得運足耳力,才勉強能夠分辨出來。

  他聆聽了一回,思索忖道:「天下這等子大,婉兒到什麼地方,要找她可真如大海撈針。」

  那邊的人聲稍微增大一分,但立刻又為一種沉悶的聲音所遮。

  他放棄思潮,又仔細聽了一下,仍然分辨不出,於是他的思路又繼續下去:「……唉,這些日子來,我踏遍名山大用,茫目亂碰,到給我碰到不少奇事,只是我無心出手,像上次在三峽邊那個什麼……鷹……爪王一敵十的慘烈拼殺……

  唉,這兒絕峰上,竟又發現人聲……嗯,准是又有人在上面拼門,我的運氣倒不錯——

  才想到這裡,上面人聲隱隱傳來,他稍一躊躇,終於一頓足,掠上一個斜坡,繼續向上翻去。

  連翻過兩座陡坡,人聲陡然清晰,他這時已可清楚地辨出是有人在拼門。他知道自己再一走近,立刻要為對方發覺,心中不由一緊,伏身在一個土坡下。微風掠過,忽然一個清楚的聲音傳來!「……好一式『玉虛傳針』……我老風幾乎著了道兒——」

  他陡然有若風擊,這個聲音是何等熟悉,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回憶著,他喃喃忖道:「……是他……又是風倫那老頭……」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腦際:「對,准又是那五個老頭一起來這兒拼門啦——但,天下有誰是他們五個人的對手……」

  靈光一閃,他心中狂呼:「了一了一,難道又是了一?大師仍在世上?」

  驀然間,他幾乎狂呼出聲,努力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再也顯不了太多,一躍翻上土坡,又近了一些。

  現在,他可以清楚瞧見場內的事了,一點也不錯,魔教五雄各踞一方,盤膝而坐,他目光一掠,只見和五雄對敵的,竟是一個白衫少年!

  那個少年的背對他,他看不見面孔,但他可真大大吃驚,怎麼名蓋天下的五雄一亮聯手一起,對付一個少年?

  他一點不明白,不過他直感到有無限的失望,因為,那個少年並不是當年簫聲門五雄的了一大師。

  他把目光掠到旁邊,只見數丈外一個青衫道人靜靜的站著,也是背向著他,他從那道人的背部,竟隱隱瞧出一迷威嚴的氣魄。

  現在,那個少年長身直立,在五雄所圍的圈中,來回走動。

  他可是武學的大有家,一瞧便知,敢情那少年竟以上乘的內力,和五雄拼門。

  少年向右有了兩步,身形驀然一挫,雙掌一揚,左邊的金銀指丘正身形一仰,閃電般點出他名震天下的金銀指。

  一朵白煙輕輕冒出,少年一擊而下,驀然張口一吹,那朵白煙微微散去。

  隱伏在暗處的他不由大吃一聲,幾乎脫口呼妙,這種「龍王氣」的功夫,少年竟已全得真傳。

  轉目一瞧,那個道士筆直的身形卻一動不動,生像這妙絕人寰的一式,早在預料中。

  他心中一震,緩緩目光,從那青衫道人的背影上,移到場內。

  丘正身形微微一挪,呵呵道:「好,好,靜中帶動,動中帶轉,已是一代宗師手法——

  雲幻魔歐陽宗嗯一聲道:「喂,你們說,自從和這小子的師父拼了一次過癮的,這麼多年來,有沒有像如今這等過癮的?」

  風倫想想道:「有,有——」任厲也思了一聲道:「那年和了一大師拼內功,可不夠勁?」

  暗處的中年心中一震,他瞥見那道人平靜的身形也微微動了一下。

  突然,少年低吼一聲,雙掌一併,緩緩推向人屠任厲。

  任厲的雙手不動,身形驀然往後平平一移,少年大吼一聲,掌心外吐。

  任厲只覺自己後移的身形,又重陷入對方掌力範圍之中,他也是大吼一聲,雙掌一齊飛出,一左一右,拍向少年雙脅。

  少年不退反進,一襲而入。

  任厲閃電般一沉雙掌,拍一聲,四掌拍對,兩人一站一坐,動也不動。

  少年身形驀然筆直向上飛起,盤空一匝,直掠而下,五雄的面色突然一齊沉重起來,呼的一聲,風倫站了起來。

  刷的一聲,四個也站了起來。

  少年身形不落又再彈起半丈。

  風倫驀然疾喊一聲,遙遙推出一掌。

  少年在空中一接,雙手一揮,借力又提氣上飛半丈,

  魔教五雄一反平日嘻嘻哈哈的面容,一個個臉上神色緊緊繃著,目不轉眼的盯住少年。

  少年身在空中,長嘯一聲,雙掌各自向外劃了一個半圓,在胸前一合。

  在暗處的中年,知道雙掌一合,必有極厲害的內力要推發而出,心中不由一凝。

  這一刹時,五雄的頭頂上一個個有如蒸籠,冒出迷迷白氣。少年的雙掌一合,驀然疾推而七。

  「鳴」一聲怪響,五雄的十隻手掌一起迎了上去,少年在這一刹時,通體玉白。「玉玄歸真,原來——原來是全真的——」暗處的中年,打心底中狂呼。

  真力劃過長空,有一種嗤嗤的破空聲,少年的身形驀然又彈上大半丈。

  五雄驀然大吼一聲,五條人影竟爾騰空而起,颼地竄向少年。

  少年的鬚髮猛然齊舉,口發長嘯,緩緩推出一掌一,名震天下的全真先天氣功發出,魔教五雄個個揚聲大叱,全力護身。

  轟一聲,少年的身形驀然一窒,這石破天驚的一擊,竟然抵住魔教五雄聯手的一掌。但是,這一刹時,少年的內力已走老,五雄的掌力,又再度襲到少年的身上。那個中年人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脫口而呼,那個青衫道人,也一掠向前。危險,危險!那少年的處境,可真是危險到了極點。

  這時候,中年人不知道,那個青衫道人的足前,已放下了第八十粒小石,刷地一聲,少年的身形,驀然有若鬼魅,一沉而下。

  魔教五雄的十隻手掌一起走了空,合擊起的勁風,一直蕩開有五六丈方圓,

  少年的身形比一塊隕石還要快,刷的落地。呼一聲,幾乎是同一時刻,五雄的身子,也飄落地上!

  那中年人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他再也耐不住,脫口高呼道:「少林心法!」

  魔教五雄的每一個人,心中同樣地在狂喊這話,青衫道士也呆在當地,好像,他們大家都沒有發覺有一個陌生人,已來到當場,

  少年人的心中一動,但他不敢分心迷毫,魔教五雄中每一個人,都緊張到極點,只剩最後一招了。

  那一年,他們和白鶴拼門,也是這一招時分出上下啊,五雄的腦海中,飛快的掠過一式相同的招式,但他們卻不敢驟然發出。

  因為這是最後一個機會,失去了它,便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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