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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慕小真在接受薑婉的鼓動時,便考慮到後果,但她有個天真的想法。

  她認為,如果此有能找到慕天雕和仇摩,她決定不回武當山去了。

  如果兩人之中連一個都找不到,而且能證實了他們的死訊,那麼,她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了呢?

  愛情是少女的全部生命,而她只有與慕天雕的手足之愛,以及與仇摩的……

  但等她有動了之後,才感受到事情並不太簡單,因為她若在中途為本門抓了回去,一方面自己的幻夢固然會因之破滅,而且也一定會連累到薑婉,更而過之,可能會引起一場武林中的大戰。

  因為武當派和伏波堡都是不可一世的,況且兩家之間尚有前人爭龍涎香藏圖的宿仇?所以慕小真雖然感到疲乏,但仍把婉兒的建議否決了。

  婉兒和她又匆匆地走出了林子,逕往北面走去。

  穿出了這座樹林,便是一條十來丈寬的大河,這條河是漢水的支流,因為地近山邊,所以水勢頗急。

  但平時多半是乾涸的,只有在春夏之交,發山水的季節,才會有洶湧的水流。

  村中人為了渡河方便,平時又沒有水,所以在河中每隔三兩步便豎了塊大石甌,上面鋪著一塊塊的石板,以防水漲時被沖走,如此便連成了一條狹長的石板橋。

  在河床乾涸的季節中,石板橋便像一道彩虹似地臨空而立。

  婉兒和慕小真見到前面有林子,心中暗暗高興,鹵為宿在樹林之中,追趕她們的武當弟一子就不容易找到她們了。

  如果宿在村店或破廟之中,都不容易脫身。

  正當她們在林中搜索了一遍,而要覓個枝頭小息一會的時候,忽然在林子外邊淙淙的水聲之中,傳出了一聲尖尖的怪聲道:「此橋是我搭,此路是我開,若要過江去,留下腦袋來。

  婉兒心想這強盜可怪得緊,怎能把人的腦袋留下來,地心中一股好奇心油然而起,忙和小真躡手躡腳地挨近了林邊,輕輕地撥開了眼前的樹葉。

  只見三五丈遠之處的河岸邊,立了一個道服的人,正揚聲道:「無量壽佛,借光借光,

  小真聽那老道的聲音,心中一個寒噤,忙用手捏捏婉兒的左掌,輕輕道:「糟了,是我大師兄來追我了。」

  話落,想抽身便走。

  婉兒正看得有趣,便一把抓住她輕道:「我們躲在這裡看看也不妨,反正你師兄要過河去,我們再換一條路走好了。」

  小真並不怕她師兄的武功,況且她師兄素來也喜歡她,當然不會動武,怕他身上一定帶了武當信符的金牌,她身為武當門下,見牌如見祖師,仍然是不能抗命的。

  遙見一個漢子,背對著道士,坐在狹橋的當中,口中自是不三不四的唱道:「若要過橋去,留下腦袋來。」

  道士顯然極不耐煩,但現在正是發水的季節,浪濤十分洶湧。

  但石橋又太窄,那瘋漢跨坐在樁上,兩條腿軟軟地掛在石板的兩側,不時在水面上點著一付毫不在乎的樣子。

  那道士心頭火起,猛吸了一口氣,舌綻春雷地發出了洪鐘般的聲音道:「無量壽佛,借光」

  瘋漢不等他說完,忽地發出了一聲尖銳而漫長的「唷一聲,活像一個戲班子裡的丑角。

  他頭也不回地道:「道爺先別氣,我這座橋叫做免渡橋,橋上有三個規矩。第一,僧尼道娼要過這橋,必須現貨現錢,因為大家都做的是沒本錢生意,俗語說的好,光棍不擋財路」

  道士聽他竟把僧尼道和娼並列,那有耐心去聽他下麵的兩個規矩,大喝一聲,便大步走上橋去。

  那知一時氣急之下,也不知是否是眼前一花,瘋漢已背過身來,面朝著自己,兩隻腳仍是點在水面上。

  道士是武當門下的首徒,胸中暗抽了一口涼氣,知道是遇到了高人。心想他不吃硬,為了找到師妹,就是軟一下也算了。

  便是婉兒和慕小真也沒注意到瘋漠是怎樣轉過身來的。

  強自按下心頭火氣,道士一揚手中拂塵,長長一揖道:「小道沈清盧,本師命下山,尚請高抬貴手。」

  那人大刺刺地道:「喂,你從那裡來?」

  沈清虛見他瘋瘋癲癲的,不禁一皺眉頭,脾氣又要發作,但一轉念,又為了小師妹的下落,只得再作一次矮人,心想:罷了罷了。

  只得沉住氣道:「武當山。」

  那人把頭一歪,自言自語地道:「武當山,武當山,這名字好熟」說著一抬頭道:「喂,先不管你那武當山是什麼,你現在要那兒去?」

  沈清虛心中大不高興,但轉念一想,這人霸住這橋,如果師妹走的是另一條路,大約也會知道三,便道:「去找敝師妹」

  那人沒頭沒腦地加了一句道:「我怎麼曉得你去找師妹是真還是假?」

  沈清虛還當他是要放自己過去,不過是要盤問是真是假?老道宅心忠厚,忙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和一張朱諭,手一揚道:「我騙你做什麼?」那人笑道:「有理,那就拿過來看看。」

  老道正要遞過去,但轉念一想,他若把這兩件東西吞沒了,可不是要的,便一遲疑,那

  那人大笑道:「你別怕?這玩意兒送我,我還不要呢,我吞沒了你的作甚?」

  沈清虛聽他說的有理,但這是武當信物,自然未便輕易與人,但急切之間又找不到搪塞他的話來,十分狼狽。

  那人笑道:「那我自己拿了。」

  沈清虛這時手本已伸出了一半,沒縮回來,腦中正在找言語,聞言大驚,右手迅速縮回,左手拂塵往來臂掃去。

  但饒他再快,也只覺手中一空,金牌已然被奪去,而那人兩指仍夾著朱詼口中大叫道:「你再不放手,我便撕掉這撈什子。」

  沈清虛被他一嚇,右手忙一松,但左手的拂塵已攻出一招、雖想撤回,已然不及,他自己心中叫苦,生怕因這一擊那瘋漢把金牌和朱論毀了。

  那知拂塵一卷一送,竟然沒有拂著他,倒使沈清虛一招遞空,重心驀然不穩,忙拿了個樁,才立穩了馬步。

  沈清虛定下神來一瞧,暗暗叫苦。

  瘋漢把金牌當作坐墊,塞在股下,還露出了個亮晶晶的金把子,雙手執著朱諭,迎著月光仔細地瞧著。

  忽然,聽他口中喃喃地念道:「慕小真,慕小真,天呀,這名字是誰,怎麼那麼熟」

  說著猛用手敲著自己的顛。

  沈清虛想乘他不注意便上前奪回信物,那知他正移動腳步,瘋漢猛地一抬頭一瞪眼道:「道爺,你師妹可是個娘子?」

  沈清虛見倫搶不成,又聽他口中仍是不乾不淨,心中雖然是不快,但現在主客形勢,自己那能再惹翻他?只得道:「敝師妹系帶發修有。」

  那人眼中忽然浮起一迷晶然的光芒,口中喃喃地道:「她是不是很白,很會說話,眼睛又大又漂亮!……」

  沈清虛見他竟說出了慕小真一部份的特點,以為他已見過了小真,心中大喜,正要問他,但心中一轉念,暗道一聲不好,右手輕摘佩劍,怒喝道:「你把她怎樣了?」

  那人眼色一變,又恢復了茫然不明地道:「如果她是你師妹,趁早殺了便好。天下那有真的手足之情,還不是糖衣毒藥!」

  沈清虛更證實了他心中的想法,以為師妹店遭了這瘋子的毒手,不禁咬牙切齒地咒喝道:「我和你拼了!」

  話落舉起手中長劍,便要砍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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