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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只見飛花醉月攏袖一揖,恭謹答道:「八手仙猿郭羅夫正是家師。敢問老前輩此來,有何指教?』

  那怪客又發出怪笑道:「你在京城十餘年,竟也不知道我是誰麼?」倏的將手掌擧起,在飛花醉月面前一晃。

  那手掌鮮紅如血,好像剝開了皮一樣,在淡淡的月光下分外鮮明。

  秋楓看得心中暗驚,知這怪客練有一種極厲害的毒技。只聽得飛花醉月在下麵已叫出聲來,道:「原來是大內八高手,血神子前輩來到,請恕晚輩無知,有失迎迓。』

  這血神子是隱居在康藏邊境之間的一個老魔頭,所練的功夫怪異之極,要將四肢的皮膚剝去,用一種毒草熬汁洗練,故此手足都是鮮紅如血,觸人即死。

  當年江湖上黑白二道,全都怕他幾分,大家都稱他為「血神子』,真實的姓名反而失傳了。

  這血神子當今卻是皇宮八大高手之一,專是保衛康熙皇,平時極少離開京城,沒想到今日卻出現此地。

  飛花醉月心內暗驚,他深知大內八魔頭武功的絕高,尤其是每人各有一種極端厲害的絕技。

  只聽那血神子又怪笑道:「你既知道我是誰,就乖乖的聽我吩咐,你在京城十餘年,幹了些什麼事情,二從實招來。」

  飛花醉月道:「我十餘年在鎮南大元帥帳下作幕,所做的事情,鎮南大元帥全都知道,老前輩若然信不過我,可以去問鎮南大元帥。』

  血神冶子冷笑道:「你拿鎮南大元帥嚇我嗎?你瞞得了鎮南大元帥,可瞞不過九重天子,你更名改姓,喬容化裝,就以為沒人知道丁嗎?』

  飛花醉月吃了一驚,卻仍是鎮靜問道:「我不明白老前輩說的是什麼?我好端端的又未曾犯罪,為何要更名改姓?」

  血神子嘿嘿吼道:「閉上鳥嘴,你推得倒好乾淨,好吧,你夾著尾巴跟我走,有罪無罪,自然右人給你判定。」

  飛花醉月道:「能不能跟你走,這可得問過鎮南大元帥。」

  血神子怒道:「你拿鎮南大元帥作護身符嗎?他未必護得了你?」

  飛花醉月道:「晚輩並非敢抗你老之命,只是職守在身,不敢擅離。」

  血神子喝道:「你小子綠林軍主帥的芝蔴綠豆的官兒,已經被革掉了,神氣什麼?』倏的,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飛花醉月摟頭一抓。

  飛花醉月早有防備,長袖一揮,向血神子手掌一卷,立即避開,這一手「流雲飛袖」的絕招,暗藏內功,俊巧非常。

  只聽得血神子冷笑道:「好呀,就憑八手仙猿郭羅夫傅你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就居然敢與我動手動腳了?」手掌一翻,從雙袖翻卷之中騰了出來。

  飛花醉月身法雖快,而他的身法更快,竟如閃電般的一閃郎到,在相距丈許之處出掌,招數剛展,掌鋒便拍到胸前。

  飛花醉月騰挪閃避,不敢叫他的堂鋒沾上,閃避了開去。

  突聽血神子「嘿」的一聲冷笑,喝道:「原來你還約有人在此埋伏,真不含糊,好呀!都下來吧!」

  口中說話,手底卻是毫不放鬆,掌風人影之中,只聽得「嗤」的一聲,飛花醉月的馬蹄袖竟被他扯去半截。

  飛花醉月大吃一驚,後退了三步。忽聽得一聲嬌笑……秋楓和一個白衣女子已從屋簷上跳了下來。

  白衣婦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飛燕之母李蕊梅,飛花醉月見了她和秋楓喜出望外,呆在當場。

  血神子見了李蕊梅也怔了一怔,揉揉眼睛瞪著地。李蕊梅雙指一彈,叱笑道:「看什麼,先打瞎你的狗眼。」

  血神子正在呆看,忽見兩點寒光電射而至,冷氣沁入眼簾,血神子真是了得,就在這一瞬間……只見他霍的一個「鳳點頭」左手一抄,就把兩枚冰魄神彈接在手中,「咦」的一聲,冰水從他指縫滴下。他揮掌一灑,右掌一起,相距丈許,掌鋒卻倏的便拍到了李蕊梅的胸前。

  李蕊梅何等功力,她所發的冰魄神彈即算飛花醉月和秋楓等輩也不敢硬接,而今血神子接了居然無事,還能迅速出招,李蕊梅也不禁吃了一驚……

  忽見眼前紅影閃動,血神子通紅如血的手掌,已拍到跟前,出招如電,掌勢飄忽,這也還罷了,最駭人的是……他掌挾勁風,熱氣呼呼的,竟似鼓風爐噴中出的一股氣焰。

  李蕊梅頓感呼吸不暢,熱氣迫人,急忙使一個「鳳點落花』的身法,連閃三閃,笑駡道:「好個妖怪,且叫你也見識見識我的寶劍。」

  血神子連發三掌,連她的衣裳也未沾住,好生詫異。只見李蕊梅一個翻身,冰魄寒光劍已拔在手中,劍鋒一指,一道寒光,挾著刺骨的寒氣,登時射到血神子的面門!

  血神子嚇了一跳,雙掌齊出,熱風冷氣,互相的抵消,倏忽之間,鬥了十餘招,各自無事。

  血神子一生從未遇過勁敵,今番初逢,精神陡振,哈哈怪笑道:「好極了,好極了—我正熱得難受,難為你玉手揮涼,給我清暑!」

  李蕊梅一生中只有取笑別人尋樂,何時被人取笑過,心中大怒,一柄冰魄寒光劍,使得淩厲無比。

  它的劍術奇詭無比,奧妙莫名,指東打西,指北打南,血神子被她一陣猛攻,不敢再行說笑,暗自玄功默運,將掌力熱風逐漸加強,兩隻腳好像釘牢在地上一般,任李蕊梅的劍勢有如驚濤駭浪,連番猛卷,他竟不移動半步。

  又戰了一刻,血神子緩了口氣,叫道:「好!你能接我五十招以上,算你古今第一人,你是何人?師父是誰?」

  李蕊梅格格笑道:「看你修到今日,亦非容易,滾你的狗頭,休得顯眼!」說話針鋒相對,半點不讓。

  血神子咆哮一聲,喝道:「妞兒不知好壞,祖師爺有意饒你性命,你敢與我頂撞!」掌法一變,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突然轉守為攻。

  李蕊梅感到他掌力越來越為沉重,雖然還能應付,額頭已微微沁出香汗。

  在二人惡鬥之時,飛花醉月卻將秋楓拉過一邊,悄悄問道:「日月冰魄丹,是否巳得到?』

  搖頭歎了口氣,秋楓道:「沒有。」

  飛花醉月聞言神色大變,道:「是真的嗎?」

  秋楓道:「事到如今,我如何會騙你。」

  飛花醉月急道:「那麼她……她……李蕊梅是不是和你一起來?」

  秋楓又是一歎道:「不是,說來話長。」於是,他將那日冰川別後,到達水晶宮之經過事告訴他。

  飛花醉月眉頭皺了一皺,道:「怎麼?你吃下的日月冰魄丹,是怎麼一個形狀?」

  秋楓道:「此丹寶貴異常,我想雪山天女不會以那丹給我吃。」

  飛花醉月像似突然想到什麼,驚聲道:「你現在是否武功超異常態?」

  秋楓心頭一震,道:「是啊……有何不對?』

  飛花醉月歎了一聲,道:「你已經只有百日生命可活了。」

  秋楓大驚道:「為什麼?」

  飛花醉月道:「日月冰魄丹,已經被你吃下了,南殘天的性命也從此終結,我的計畫也盡成泡影,天呀,難道這是天數使然……」

  秋楓聽了他的話,心中迷糊已極,正想出言問清楚,轉頭忽見李蕊梅與血神子互相追逐,你劈一掌,我刺一劍,兔起鶻落,電掣風馳。

  那庭院不過三丈見方,兩個人穿梭來往,掌風劍影,此去彼來,就像數百人在戰場上惡鬥一般,看得人眼花繚亂。

  李蕊梅劍法雖然精妙,但血神子挾數十年功力,加上所練的世間獨一無二的歹毒,邪惡外功,久鬥之下,李蕊梅竟漸漸被血神子迫得舒展不開。

  飛花醉月突然喝道:「這老魔頭的血神掌觸人即死,碰它不得,你們兩人不必犯險,趕快走吧,我自有法應付他。』

  一聲厲聲長嘯,飛花醉月竟由懷中摸出一柄寒光閃閃的軟劍,矯若游龍攻向血神子。血神子反手一掌拍出!他這掌拍出雖快,卻無法打著飛花醉月劍鋒掃著,急忙一個轉身,用掌力迫開李蕊梅的冰魄寒光劍。

  飛花醉月的劍如影隨形,跟蹤又到。血神子猛的雙掌齊出,一股熱風,呼呼作響,飛花醉月如身陷洪爐之中,迫得退後幾步。

  血神子連道:「好險」,急將掌法一變,腳踏五行八卦方位,不住的繞場疾走。

  飛花醉月腕中軟劍一劍接著一劍,但見劍光霍霍,有如水銀瀉地。

  飛花醉月劈出七劍,將血神子迫到牆邊,回頭喝道:「李師妹,秋老弟,你們快走,若是大內八魔全到,你們二人便無法走脫。」

  秋楓聞言大驚,這李蕊梅果然是他的師妹。只聽李蕊梅格格一笑,一手握住秋楓的手,道:「咱們走吧!」

  秋楓道:「要去那裏?』

  李蕊梅笑道:「挽救你的生命。』又傳來飛花醉月的聲音,道:「秋老弟,你吃下那顆『日月冰魄丹』,乃是極陰之物,和你本身殘陽真火之身,互相衝突,產生真氣沿流,雖然你的武功在近日內會高到極限,但你血肉之軀,卻無法容納那巨大真氣,百日後血脈爆裂,粉身碎骨……」

  陡聽得血神子大喝一聲,乘著空隙,一掌劈進!李蕊梅不由分說,帶著秋楓就走。

  就在此時,外面突傳夾萬馬奔騰的聲音。秋楓和李蕊梅,已經飛出院外,抬頭望去,夜影下前面蕩起一陣白濛濛的塵沙,數百匹駿馬急馳而來。

  秋楓脫口問道:「這是何方人馬?」

  李蕊梅道:「清廷大軍。」

  秋楓驚道:「飛花醉月真的是明朝志士?』

  李蕊梅道:「你管他是真或假?現在你性命要緊。」

  秋楓左手腕被她扣著,不由自主電掣而去,眨眼,已奔跑了四五裡之遙,她才松了秋楓手腕。

  秋楓怒道:「你帶著我跑來這裏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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