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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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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她轉頭走出丈外,驀然一個轉身,反手擲出三枚藍綠的暗器,直奔韓芝香後腦要害。 秋楓沒想到藍衣少女會如此刁鑽,走出一丈後方轉身發射暗器,他為著保護韓芝香性命,整個身軀疾向那三道藍綠光芒撞去。 暗器來到本是極快,秋楓又迎了上去,一閃即至! 藍衣少女啊的一聲驚叫!只見秋楓手指一圈一彈,那三枚暗器竟被他奇妙的一彈,轉頭疾射出七丈開外。 呼呼呼! 破空之聲,比之強弓硬弩更加厲害。 冷哼一聲,藍衣少女突然倒轉手中藍劍,向她自己的腹部刺進。 看得大吃一驚,秋楓叫道:「你怎麼了?」 一聲慘哼,藍衣少女的嬌軀已經倒了下去,一股鮮血滲溢出來。 秋楓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刁鑽的少女竟然會真的自己傷害了自己。 只急得秋楓手忙腳亂的檢視她傷勢,見她小腹上劍傷深及寸許。 秋楓眉頭一皺,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自傷得這麼重,如果再深入幾分,就要傷及內臟要害了。 藍衣少女見秋楓替她敷藥,她咬緊牙,淚水盈眶。 秋楓歎道:「姑娘,你為何不善自珍重自己的玉體?」 藍衣少女道:「你……你……」 說到此處,她頓了一頓,心中遲疑下麵這句話是否該說。 終於,她忍不住哽咽,道:「……誰叫你這般情意纏綿的……保護著她……」她說完這句話,已是淚下如雨。 秋楓一聽之下,不禁愕然,他想不到這位美若天仙的舉世美人,竟會當著自己面前吐露心事。 藍衣少女當真是一位與眾不同的女子,她要愛便愛,要恨便恨,決無絲毫忸怩作態,她是一位任性的女子。 秋楓深深地體會她那句話,使他心情大是激蕩,他始終沒有想到她對自己竟是一往情深如此。 秋楓情不自禁,伸過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你以後無論如何不可以這樣了。」 藍衣少女對他吐露心事,話兒一說出口,心中已是好生後悔,心想:女孩兒家沒遮攔,這種言語如何可以當他面說出,這樣豈不讓他輕賤於我? 忽聽秋颯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囑自己,她不禁芳心暗喜,但又羞又愛,心下說不出的甜蜜。 驀地裏,突聽韓芝香喝道:「秋相公啊,秋相公,你死得好淒涼呀!」 秋楓聞聲趕忙走到她身側,只見她仍然睡著,但額角上卻是汗水如雨。 只聽她又道:「秋相公,你獨個兒在陰間寂寞孤單?我因為看你孤單一人,所以我才決定來陪你……你在那兒呀……」 秋楓伸手一摸她的額頭,竟是著手火燙,知她傷勢發著高燒,昏昏沌沌說起囈語來。 但是,她的夢話,卻是那麼真情。 秋楓聽得心情激動不已,此地無水,只得將她抱了起來,回頭對藍衣少女道:「姑娘,今日多謝你的解危,韓姑娘殘傷這麼重,我若不趕緊追上西域三鐘使請南殘天療治,我心難安。」 唇角一撇,藍衣少女道:「以你一人之力,能夠敵得玄鐘教的人?』 秋楓道:「我雖然自忖力薄勢單,但也不能眼看韓姑娘淒涼死去。」 藍衣少女道:「西域距此遙遙千里,可能你尚未找著南殘天,她就死了。」 抬頭望天,秋楓歎道:「那只有聽天由命了!」 藍衣少女道:「你真是一位多情大義、悲天憫人的男子,既然你要去西域,我便跟你一道兒去,多少對你有點幫助。」 秋楓心想自己一個男子,這樣抱著一個女子走那麼遠的路,確是不便,藍衣少女既說要和自己一道去,那是最好不過了。 只是他內心不大相信這個美若天仙、狡猾如狐的女子。 於是,秋楓在城內雇了一輛車,自己和車夫坐在一起,車內坐著藍衣少女和昏迷不醒的韓芝香。 經過十餘日的賓士已到四川境內。 在這段時間,他們沒有追上玄鐘三使,秋楓只好改走山道,購了二匹駿馬沿大巴山山脈向西賓士。 薄暮黃昏,初冬山夜奇寒! 但那位可憐的女子,卻又發著高燒。 二匹駿騎疾馳至一條溪畔,將韓芝香安放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秋楓以毛巾浸濕了溪水,貼在她的額上。 藍衣少女十余日來也都幫著秋楓照顧韓芝香。 驀然! 忽聽韓芝香大聲驚喊,道:「爹爹,你不要殺媽媽,不要殺媽媽!我願意代替媽媽之罪,爹爹……啊!媽媽死了!……媽媽……」 「嗚嗚,嗚嗚……」韓芝香在夢中,哭得極是傷心。 韓芝香十餘日來,曾經有一二次發出這種夢話,但都說了幾句便又昏昏沉沉。 這次她說出的夢話,不禁使秋楓微微一呆,因為他和韓芝香只不過見面二次,當然他無法知道她的身世。 呆了一呆,秋楓柔聲道:「韓姑娘,你醒醒,你爹爹沒殺你媽。」 韓芝香大聲喝道:「爹爹雖然沒有親手殺她,但媽媽總是被爹爹逼死的,我恨爹爹,他害得我媽好苦,害得我也好苦……」 秋楓聞言內心暗驚,原來韓芝香有這種淒涼慘酷的身世。 他望著藍衣少女道:「姑娘,你是否知道她的身世?」 臉色沉凝,藍衣少女搖一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以後不要叫我姑娘,我身上穿著藍色衣衫,你就稱我『藍星』好了。」 秋楓眉頭微皺,他知道藍衣少女不願告訴自己韓芝香的身世。 只聽韓芝香咕咕嚕嚕的說了一些囈語,忽然很苦楚的哀求起來,道:「爹爹!我求求你,你不要殺害了那位秋楓,女兒一生中就求你這一件事,爹爹……你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她這番話說得淒涼已極,就像是真的一般。 秋楓心想:「也許是自己陷身絕情谷時,她向她父親懇求放自己。」 韓芝香輕聲低泣一陣後,又道:「秋相公!沒想到你真是短命,竟然落下地心潭身死。你知道我和西門姑娘、李媚虹哭得死去活來。 李姊姊說你沒死,一定不會死,因而我將二隻殺人指交給李姊姊,她要在人間的天涯海角找尋你…… 但是,我認定你定然葬身於無情的地心液流中,因而我想:我也要去陰間尋你……我要在陰間和你相會……」 她說得是多麼嬌柔婉轉,沒想到自己在絕情穀見了一面,她居然會對自己情有所鍾,如此的始終不忘。 越聽越是感動,秋楓禁不住淚水涔涔而下。 只聽韓芝香輕輕說道:「秋相公,無論你是在人間或陰世,你都不會寂寞、孤單的,人間有李姊姊等人服侍你,陰間卻有我服侍你、體貼你。秋相公,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正確的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在她心目中,秋楓早已在陰世為鬼。 她傷中昏迷,這般和一個鬼魅溫柔軟語,荒山溪水,靜夜風聲,聽來實是十分淒迷、幽傷。 韓芝香說過這一段話之後,接下去的話,卻是東一言西一語的不成連貫,有時驚呼,有時怒駡。 這少女年紀輕輕,但心中卻已壓抑了無窮無盡的愁苦。 這樣亂叫亂喊好一陣……… 終於,她的聲音漸低,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秋楓呆呆望著夜空沉思,夜風輕嘯………只覺清風明月,萬古常存,人生憂患,實是無窮。 忽然之間,一聲極溫柔、極細微的歌聲散在天空:「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百歲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水,滔滔逝水。」 卻是藍衣少女緩緩在溪畔走著,口中低聲唱著小曲。 曲聲入耳,秋楓心中一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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