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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自己明明仍躺在床上,只是,手裡卻實抓著一隻人手,只是,這不是龍淵,而是虎雄的!

  風蘭迷惑的注視著虎雄,只是虎雄一臉詭笑,站在床前,室內已然燃上了燈,門窗卻關得死緊。

  虎雄見風蘭醒去,儘量放低了聲音,說道:「蘭妹妹,你怎麼會睡到這裡來的?……」

  風蘭猛覺自己的身體軟綿綿的,芳心裡又急又羞,疾忙放開虎雄的右手,試一運氣,竟發覺自己是被人點了軟麻之穴!

  風蘭大驚,開口卻生聲不得,只好拿眼望著虎雄,示意他替自己解開穴道。

  那知虎雄竟不理會,反而偏身坐在榻測,拉起風蘭的素手,放在掌中握著,目光灼灼注視著風蘭,一副憐愛無限的樣子,低聲一歎,道:「蘭妹妹,你不舒服嗎?好,就躺著休息一會吧!」

  說罷,又是一歎,語氣一轉,又道:「蘭妹妹,你知道,我和你相處,雖不到半年,在我的心中,卻已到了難分難舍之境,為你,我甘願赴湯蹈火,雖萬死亦所情願。」

  風蘭聞言,更急更羞,卻苦於有口難言,連點頭搖頭,都辦不到!

  因之,她那玉雪也似的粉頰,漲起飛紅,不由得垂下眼皮,暗中怨道:「你這人怎麼啦?連我被人暗算也看不出嗎?盡說這廢話幹嗎?」

  但虎雄卻愈說愈是激動,語氣一頓,更加溫柔的道:「蘭妹妹,我對你的愛心,可表天日,本來在初見之時,我便私自起誓,終生永侍於你的身側,作為不二之臣,孰料天公作對,今竟要我去苦修二年,來化解蛟腦惡質,這,這實在是令人難過。蘭妹妹,你曉得我是多麼捨不得離開你啊?若是你肯同我在一起去,又有多麼好呢?」

  風蘭聽他愈說愈不像話,恨不得打他兩個耳光,或找個地隙,鑽將下去!

  但目前一動不得,只好將眼睛緊閉起來,給他個眼不見為淨。

  那知,虎雄竟然是得寸進尺,歪身躺在風蘭身畔,一手更撫摸到風蘭的酥胸上來了!

  風蘭驚怒交集,霍然睜目怒視,卻因不能轉頭看不見虎雄。

  虎雄一手在她的身上摸索,同時將臉湊近風蘭耳邊,喃喃說道:「蘭妹妹,我實在捨不得你,那小子有那點比我好,蘭妹妹竟會喜歡他?前幾天我真的氣死啦!現在好啦!那小子一走,蘭妹妹,你同我一齊去好嗎?」

  說話之間,虎雄的手,已開始脫解風蘭的扭扣,一顆,一顆的,在虎雄是逐漸的接近理想。

  但在風蘭,卻恍似一步步走向了悲慘的命運。

  皆因,她從虎雄最後的那句話中,恍然覺悟,自己是中了虎雄的暗算。

  那軟麻穴,正是虎雄點的,他分明是看出自己對他的冷淡,而蓄意來污辱自己!

  這一個驚人的發現,不但令風蘭忿怒,同時除卻無言的流淚之外,她又能用什麼來表示反抗呢?

  風蘭淚出泉湧,刹時間,淚濕沾枕。虎雄微有聽覺,身俯視著風蘭淚痕縱橫的玉頰,裝作詫異的詢問,道:「蘭妹妹,你怎麼哭啦?呀,我明白了!你也不願意離開我嗎?唉!我也是呀!」

  說著,恬不知羞的,不顧風蘭目中射出忿怒之光,竟而俯首向風蘭臉上吻去!

  風蘭如接毒蛇,羞急怨怒,一齊交作,覺得腦中「轟」的一響,頓時急暈過去!

  就在此時,在野外漆黑的官道上,龍淵也正在心急如焚的,連夜趕路!

  其實,他沒有什麼急事,他這麼做,只是想遠遠的離開風蘭而已!

  原來,上午在白石山,龍淵意外的發現雲慧,化裝成老婆婆,藏住一旁,被風蘭誤認為是武夷婆婆。

  及至龍淵近前,雲慧似有意不願相見,竟而不待語畢,轉身疾走而去!

  龍淵自與雲慧分別,日常體及,過去雲慧對他的種種深情,令人刻骨難忘,恨不得早日重逢,互訴衷腸。

  這一發現,誠令他喜出望外,又豈肯坐失良機,輕輕放過?

  故此,龍淵對風蘭打個招呼,頓時施展絕頂輕功,風馳電掣般追了下去!

  兩人輕功,龍淵卻是強勝半籌,但因起步較遲,相距過遠,一先一後,一時也追不上!

  而雲慧也怪,任憑他在後高叫留步,卻似是充耳不聞,反拼出全力,愈奔愈急!

  龍淵因此心頭更急,想不出她為何不願看見自己?

  眨眨眼,兩人先後奔掠下山,越過白石山鎮,已來到一片郊野。

  兩下距離,遂漸縮短,龍淵心中方自一喜,卻突見前方出現了一片密林!

  雲慧疾掠入林,等龍淵自後趕到,卻再也找不著她的蹤跡了!

  龍淵頓時懊惱萬分,在林中一邊搜找,一邊高叫著「慧姐姐」!

  那聲音,微顫而脆,正是他的本音,但若是有人看見他此時白髮蒼蒼的樣子,一定會笑出聲來!

  找了會兒,龍淵已穿出林隙,正有失望傷心,霍見林邊樹枝上,高懸一方白素羅帕!

  龍淵心中一動,掠身擷在手中,頓覺有一股熟悉的幽香,沖鼻而人!

  心中一喜,如獲異寶,展巾一看,上面黛毫所寫的句詩,字跡絹秀,正是雲慧的筆跡!

  但龍淵不看猶可,一看之下,不僅如針芒刺背,如冷水澆頭,更暗叫冤枉不止!

  原來那上面的詩句,是: 「豔姝如花承歡矣,

  舊人憔悴轉顏色,

  十載恩情付流水,

  仇了義盡青古佛。」

  這意思分明是說,龍淵已有了新人,忘了舊人,過去她的心血與思情,都算是白費心機,將來報完師仇,決定以青燈古佛,來消磨餘生了!

  這怎不令龍淵焦急,似這等嚴重的誤會,怎不使龍淵大叫冤枉?

  龍淵雖扮著老人的模樣,此時卻忍不住流露本性,冤屈的流水在眶中滾轉,嗚咽的高喚:「慧姐姐,你誤會了我啊!」

  但雲慧卻生像走遠了,一些也不見回答。

  龍淵激動的流出情淚,從急中,不問東西南北,逕自向前奔走!

  他此時,下定決心,非要找著雲慧,剖白一番不可!

  那知,走不多時,突然來到寄居的鎮邊。

  鎮中人來人往,可也尋不著雲慧的蹤跡。

  龍淵失望之極,方想再順途尋找,心中一動,暗忖:「既然慧姐姐誤會了我,今後自不能再與風蘭相處。此際,她大約尚未回來,我何不乘隙取走行囊呢!」

  想著,踏步入店,也不及趕換衣裳,收好行李,在桌上留下書信,令夥計備馬算清三人店錢。

  連中飯也不顧吃,立即催馬疾馳而去!

  龍淵出得鎮來,一時可想不通到何處去好,遲疑半晌,仍找不出一條線索,發狠忖道:「不管到那去,先離開風蘭遠點再說,否則,若她再纏上來,豈非……」

  想著,早縱馬沿官道馳奔,心中卻想及那「風蘭」二字,有點兒依依之感!

  他覺得真有點愧對於他,像她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竟會對一個奇醜的人,傾心關注,再以你鐵石心肝,也不免為她這慧眼偏愛,而心搖神馳!

  龍淵本是情種,更易感受別人的感情。

  故此,他方一離鎮,便想像到,風蘭在讀到他的留書時,傷心不安的表情!

  他十分難過,若非因雲慧的誤會,實在嚴重的怕人,他很可能回馬留下,對風蘭好好解釋一番的!

  因為,他之對風蘭,雖沒有佔有之心、男女之愛,卻早已產生了一種近乎兄妹的感情!

  這感情,起碼在他本人認為是純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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