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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那閩侯神芮寶慶,此時卻昂然站起身來,傲然虛一舉手,連是對大眾表示見禮。

  風蘭家居武夷山巔,雖距閩南極近,卻是足跡未履,故此並不知閩侯神芮寶慶之名。

  故此浮沙子對她解釋道:「芮寶慶世居閩侯,家資萬貫,自幼得一海上異人傳授,一身功夫,已述爐火純青之境。但為人極怪,卻是喜戴高帽子,喜時一擲千斤,怒則動輒殺人,因此,那閩侯一帶百姓,便尊封他閩侯神的外號,以討他歡喜,而他自得了這個外號,果然在地方上安靜多了。」

  風蘭「嗤」聲而笑,正欲開口,卻聽臺上鐵杖叟,一頓鐵杖,又道:「本台第二位副台主,是大名鼎鼎大婁山主陸一清。」

  陸一清早年在大婁山定窯立寨,控制川、貴、湘三省地面,威勢之盛,無人能比,後來那天下第一劍孤獨客,獨自一人,連敗陸一清手下六位寨主,陸一清自知不敵,未等動手,便自認輸,答應解散大婁山,閉門洗手,不再出現江湖。

  但後來聞得孤獨客身死後,大婁山便漸漸死灰復燃,陸一清命其子陸小清出面,招納亡命,重整山寨,他卻在背後主執一切,數年一還,已然大見起色!

  故此,鐵杖叟之言一出,台下立時響起一片嗡嗡私語之聲。大婁山主陸一清,臉堆笑容,起身作了個羅圈揖,與台下見禮。

  浮沙子濃眉一皺,對風蘭道:「蘭侄女日後行道,可得防著這一類笑中藏刀的人,像陸一清這老東西。平日對人笑嘻嘻,可最是老奸狡猾。」

  風蘭點頭,表示心領。

  臺上鐵杖叟,等眾人語聲稍靜,方又介紹第三位道:「第三位副台主,乃是位隱士,姓左名更生,人稱黃山老農。」

  眾人果然均不識黃山老農左更生,乃何許人,目光紛紛投落臺上。

  只見那黃山老農,一身粗布農裝,年約六旬,左手執著只水煙袋,管子又彎又長,赤足無鞋,褲腳巷至膝蓋,面孔漆黃,一點特異之處也無。

  此際,眾人看他,他卻眼皮不抬,垂著頭抽著水煙,「呼嚕」「呼嚕」的,自得其樂。

  龍淵等人,甚至浮沙子等人,也看著奇怪,猜不出這人是什麼來歷。

  正在此時,驀的那黃山老農,抬起了頭來,雙目向台下一掃,離台近的,頓時嚇了一跳。

  皆因,那左更生雙目火紅,精光四射,銳利已極,似能看穿人的心腹一般。

  友更生一見台下數千目光,都在看他,有心賣弄的,把嘴一張,「呼」的一聲,噴出一口濃煙。

  那濃煙,風馳電掣般飛出丈外,霎時間停住不動,卻自動擴大,化成一個丈許方圓的大煙圈,徑粗一尺,歷久不散!

  台下眾人,見狀都不由譁然議論,以為左更生在變戲法。

  其實,在行家眼裡,卻知這乃是一種「莽牛氣功」,所噴的那一口煙,也都是丹田中一股至精至純的真氣。

  這氣功,若是練到極處,真能夠開口吐氣,無形無聲的傷人於數丈之外。

  這黃山老農左更生,這一手功夫,已然練達九成,只不過他須要借重煙草之力罷了。

  只是,這一來,氣出有形,雖其有同樣的傷人效力,卻因有形,而易於被人防禦躲避。

  除此之外,尚有一個缺點,那便是不能連續使用。

  皆因,這氣功太過耗人真氣,用過一回,若不調運半天,絕不能噴出第二口來!

  那黃山老農,噴煙之後,重又垂頭抽煙,其實,是在運調真氣,準備著稍後過手時使用。

  鐵杖叟見左更生顯露絕技,引起眾人的驚奇,心中大喜,頓時面呈得意之色,朗聲宣佈道:「老朽先已將各副台主介紹過了,凡台下高人,自鑼聲三響之後,均可上臺,指名比試,若那位能連勝老朽與一位副台主。老朽等四人,在鑼聲十響之後,便尊他是紫金蛟的得主,但若有第二位不服,可在鑼聲十響之內登臺,提出異議,則這第二人,亦須同樣連過兩關,過關之後,鑼聲再響十下,十響之內,則容許第三人上臺反對,若無人反對,則得勝兩人,再行比武,勝者贏得金蛟!」

  這法子可是真毒,皆因鐵杖叟四人,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絕頂高手,台下能有幾人,有把握連闖兩關?

  鐵杖叟就是要獨吞紫金蛟,故此才想出這個法子,他微一停頓,又道:「老朽話已說完,自今日起,擺台連放兩天,兩天之中,老朽恭候各路英雄,請隨時上臺指教。」

  說罷微一拱手,方欲轉自台中落坐,西臺上龍淵卻已站起身來,道:「杖叟且慢,區區有事想告……」

  話說之間,已然行至看臺邊,微一舉步,相距四五丈遠,便已邁到比武臺上。

  這動作,看似緩慢之極,實則驚人之極,臺上台下,都是武林行家,見狀一陣大亂,紛紛猜測,這是何人?

  浮沙子看見,心中暗叫一聲「慚愧」,方才面對面,雖知這自稱雲鶴的老人,是個會家,卻不料竟然功深若斯!

  風蘭虎雄,見龍淵已然出場,都不由躍然亦動,想跟過去大打一場!

  鐵杖叟等主台之人,卻大大吃了一驚,自忖似這等輕功身法,分明已達淩空步虛的至高妙境,那還敢存輕視之心!

  故此,鐵杖叟後退一步,一方面蓄勢戒備,一方面卻堆起一臉極不自然的笑容,望著龍淵,道:「閣下高姓大名?何事見教?」

  龍淵莞爾一笑,用慈祥和平的聲音,道:「區區山野之人,姓雲名鶴,前昨聞得杖叟,設此盛會,一時動心,欲一瞻天下俊彥風采。」

  鐵杖叟一聽雲鶴二字,凝目苦思,卻怎的也想不起江湖中有過這一號人物,不由顧忌稍然,以為他也是為爭奪紫金蛟寶而來,「哦」了一聲,冷然道:「閣下既然亦為取蛟而來,老朽等說不得只好奉陪,領教閣下的絕學。但不知閣下欲先與那位台主動手?」

  龍淵微微擺手,緩緩道:「杖叟錯會了區區之意,以區區山野陋學,豈敢冒犯諸位台主的虎威?」

  鐵杖叟見他話軟,以為他果然膽小無能,氣血一壯,厲聲喝道:「閣下既非上臺較藝,所為何事?」

  龍淵仍不動氣,和平的說:「杖叟設此盛會,據傳為蛟寶誰屬之爭,區區竊思,若無蛟寶,杖叟之擂,還是否仍要開設?」

  閩侯神芮寶慶,見龍淵嚕蘇沒完,早在生氣,這時一步邁到龍淵身畔,一聲斷喝道:「老兒嚕蘇什麼?紫金蛟明明還在湖裡,誰說沒了?」

  大婁山主陸一清,府城深沉,聽出龍淵話中有因,亦上步跟了過去,道:「芮兄且慢。閣下話中有物,敬請直述,以免耽擱時辰誤了正事。」

  龍淵見三人表情各個不同,心中好笑,卻不動聲色,態度凝重,朗聲說道:「諸位有所不知,區區昨夜行經湖畔,曾望見湖中姥山之濱,有數條人影,與龐大紫金蛟搏鬥多時,最後竟將那蛟搏殺,剝皮取腦而去。」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嗡嗡私語之聲,響若雷鳴,但可怪的,龍淵的聲音並未提高,卻仍能清晰的送入每個人的耳中。

  臺上鐵杖叟一行四人勃然變色,從不開聲的黃山老農左更生,一晃掠近龍淵身邊,舉手便抓,邊抓口中邊嚷,發出破鑼也似的刺耳聲音,道:「此話當真?」

  龍淵瞥見左更生伸向他左臂關節,只當未見,緩舉右臂撚須,就在那毫釐之間,不動聲色的將黃山老農的一招解去。仍然緩和的回答,道:「閣下若是信不過區區,可往姥山一探戰場留痕,便知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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