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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浮沙子與風蘭一齊瞥見,各皆又驚又佩,尤其浮沙子,第一次見龍淵施展功力,憑他見識,竟非但見所未見,卻連聽都沒聽說過,一時愕然呆住,竟忘了上前幫忙。「風蘭倒是有意相助,但都怕沾那慘死五人,妙目一轉,見龍淵已有開始埋人,便即掠身找來一方匾長大石。

  龍淵將屍體一一平放坑內,雙掌運勁,用土埋上,堆如一墳,單手接過石頭,在墳前一插,三尺巨石,入土半截,用掌在石面一陣擦磨,石粉散落一地,石面頓時光滑如鏡。

  他這時才注意到浮沙子忘神之態,臉上暗地一熱,道:「後輩班門弄斧,老前輩千萬勿怪,敬請老前輩連指一揮如何?」浮沙子這才回過神來,心中暗暗叫聲「慚愧」,哈哈長笑,以飾羞顏,道:「一客不煩二主,少俠何須過謙。」龍淵不知他自忖無此腐石之功,信以為實,恭敬應命,回告不識眾人。

  浮沙子心中暗歎,這小子貌雖不揚,一身絕俗功力,卻尤難虛懷誠摯,看來今日天下,魔道雖猖,此人卻正似運應而生,遂一一報出諸人姓名。

  只見龍淵,手揮指劃,如錐劃沙,浮沙子說完,他也在碑上寫就,但見那字跡龍飛鳳舞,鐵劃銀鉤,最難得字字腐石五分,獲勝斤削斧鏗,由之可見,龍淵之功力文事,精深超俗,確非普通可比。

  龍淵寫畢,一看天色不早,立向浮沙子告辭。

  浮沙子堅留不住,相約後日白石山再見,兩人答應,一揖別去。

  風蘭與龍淵回到店中,虎雄早已回來,正在窗下坐候,他見兩人並肩而入,心中微怒,但轉念想及利害,強自忍下,裝出笑臉,招呼道:「龍兄與蘭妹到何處去啦?可發現紫金蛟出沒之處嗎?」

  龍淵想起風蘭對他的糾纏示意,心頭暗愧,深覺對這位好友不起,連忙搶先將經過情形,及所見所聞道出,反問虎雄,可探得什麼消息?

  虎雄跑了一夜,所知還不如龍淵的多,因見他述及鐵杖叟湖濱殺人時,憤慨之態,靈機觸動,作色道:「想不到自今江湖,兇殘魔頭竟又出動,若紫金蛟落入其手,江湖中日後其有寧日,我等身在俠門,倒不能不早為之計呢!」

  龍淵素來不懷機心,見他說的誠摯,態度激昂,不禁信以為實,問道:「虎兄之言有理,但不知有何高見?」虎雄雙眉軒動,略一沉吟,方說:「以小弟愚見,若不先設法將紫金蛟除去,十五白石山中,必有一番熱烈火拼,即便結果道長魔消,俠門中人,亦必傷亡慘重,得不賞失。」風蘭性急,憶起湖畔慘案,猶有餘悸在心,忍不住促問:「這該怎麼辦哪?」虎雄目視龍淵,見他亦頗焦急,暗自得意,妙計將售,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繼道:「以小弟愚見,若合我等三人之力,在期前偷入湖中,斬殺了紫金蛟,則白石山比武目標自然消失,天下群雄,見無可爭,必不致再起衝突,如此,則不但保守了武林正氣,更將一場大劫,消去無形,豈非是一件大功德嗎?」

  龍淵風蘭聞言,均未深思,各皆大喜贊同,虎雄睹狀,雙目掠過一絲得意之色,接著道:「龍兄與蘭妹既然贊成,事不宜遲,明夜便須下手,故此今日必盡一天之力,趕到巢湖對岸不可,因據小弟探得,紫金蛟巢穴,乃在姥山,平日這惡蛟雖然出現近岸,卻均是一沾即走。」

  龍淵兩人齊聲應好,正準備各自歸房,收拾行李。虎雄卻驀地哎啊一聲,跳起來道:「龍兄且住,小弟糊塗,曾一時忘卻那紫金蛟皮堅逾鋼,必須有前古神兵利器,不足制它死命,這……」

  龍淵還當何事,聞言先是一驚,旋即一笑,道:「虎兄放心,小弟倒有一鋒利寶劍,想來尚可一用。」說著,自長衫裡取出丹血寶劍,遞將過去。

  虎雄接過一看,劍鞘奇古,全劍長只二尺有餘,信手一拍,一陣龍吟,劍方出鞘三寸,已感覺出紅光耀目難睜,寒氣冷鋒迫人,心中暗駭且羨,知是前古奇珍。

  風蘭被劍光一映,「嘩」然嬌呼叫好,赴前搶過抽出,玉腕輕震,霎時間龍吟鳳鳴,劍尖鋒芒,暴射半尺,滿室通紅,桌上油燈,頓時黯淡下去。

  風蘭脆笑顏開,方贊「好劍」,驟覺劍身自震,鳴聲大作,幾乎把執不住。

  風蘭一驚,連忙收劍入鞘,此劍日久年深,已有靈性,這一聲鳴震,不是擇主,便是示警,忙還于龍淵,道:「龍哥哥,這寶劍果是奇寶,竟具靈性。過去聽奶奶說,靈劍能自擇主,現在看來,確實只有你配使用它呢?」

  虎雄見風蘭誇讚龍淵,一反往日刁蠻頑皮,滿面敬佩真誠之態,不由心中微酸,暗「哼」一聲,卻接口道:「龍兄劍刃不凡,有此一劍,紫金蛟死期已至,雖聞蛟皮至寶,明晚龍兄下手之時,尚請劍下留情,勿使皮壞了方好。」

  龍淵點頭笑諾,出門回房,心中卻暗自決定:斬蛟之後,將蛟皮送給虎雄。

  三人一夜未睡,各在房中,盤坐運功,去除倦意,不多時天色大亮,龍淵命店家送來早餐,算清房錢,上馬起程。

  三人順道繞湖而行,中午時分,便在「高林橋」地方落店。

  這高林橋,乃是一座小鎮,與巢湖中的姥山,岸邊的白石山,成三腳鼎立之勢。

  虎雄打聽清楚,心知白石山明日便舉行比武大會,今晚武林知名之輩,必多雲集,落日後去白石山,晚上行動,極易被人察覺,萬一不巧,斬蛟不成,反會先惹出亂子來!

  因此,他主張在此落店,一來行動比較自由,二來更多可養息一下精神,好準備晚上斬蛟搏鬥。

  晚上,虎雄喚來店家,吩咐他好生照管行李馬匹。聲言自己三人,要往白石山去,三五天內,不定那天回來。

  店家見虎雄俊秀滯灑,英氣迫人,曉得是武林後起俊秀,此去白石山,少不得也是參加比武之會,忙躬身應承,心中可不由替他擔心。

  初夏時發,三人結束停當,風蘭虎雄,一律勁裝短打背插兵刃,龍淵仍是葛布長衫,只背上多背了一些乾糧。

  正準備起行,天邊忽聞隆隆雷聲,接著霖霖細雨,自空瀉落。

  風蘭秀眉緊皺,暗怨天公故意搗亂。虎雄卻喜形於色,認為是天助我也。

  皆因,平常夜間,湖邊多有魔頭潛伏,阻撓入湖之人,如今驟雨霍降,一者可令人視線不能及遠,二者或致令魔頭大意,根本就放棄出巡。

  這豈非天意相助?虎雄趕緊催促上路。龍淵見風蘭愁眉苦臉的神色,心知她是怕衣衫淋濕,濕衣貼身不雅,便取出身畔盛放避水寶珠的小囊,遞與她道:「蘭妹妹,你將這囊掛在胸前,自有妙用,現在我們走吧!」

  風蘭不知囊內何物,但此際對龍淵極為信服,聞言也不多問,果將它扣掛胸前。

  虎雄早已不耐,說聲:「走吧!」當先穿窗掠出,奔向湖濱。

  湖濱風雨,吹打更急,天幕漆黑,極目不及五丈。岸邊漁舟,橫棄陸地,多半均已破損,不堪使用。

  龍淵雙目被鯨珠液體洗過,不受暗夜限制,略一搜索,自破舟群中,找出一條較好的小舟,兩手抓住舟弦,暗施神功,輕飄飄將船提入湖中。

  風蘭自掛上小囊,一路行來,只覺得周身二尺之內,風雨不進,髮膚衣衫,根本未濕,心知這囊內是件辟水寶貝,反觀龍淵,與虎雄一般,長衫頭巾,濕水淋淋,不由她不暗暗感激情郎,捨己為人,體貼溫柔。

  虎雄拔了四雙木漿,當先入船,龍淵等風蘭也上船坐好,雙手抵住船頭,猛一施勁,小舟破浪,似箭退入湖中,龍淵身輕一掠已落入小船中央。

  虎雄冷眼旁視,心中暗驚龍淵的一身功力,也懷疑他那裡來這多異寶,同時,瞥見風蘭對龍淵關切神色,心不由更恨更嫉,只是,他可不表現出來,讚歎一聲,遞上兩雙木漿。

  龍淵久居海上,水性駛船,均極拿手,找過槳來,坐在中央,輕一劃動,船如飛矢,繼續向湖中姥山駛去。

  虎雄在後梢也幫著劃,手下可不曾用力,皆因他心存異志,欲省下力氣來,斬蛟取腦,得珠剝皮。

  風蘭坐在前面,一面凝目注視著前途方向,一面儘量靠近龍淵。

  她是見龍淵沐在雨中,淋個透濕,而心存憐惜,但當著虎雄,她卻也不能太著痕跡。

  皆因,她素知虎雄對她的心意,也知虎雄嫉心頗濃,目下,她雖已屬意龍淵,卻也不願作得過火,致傷了虎雄之心。

  姥山與孤山對峙湖中,卻較孤山為小,山頂本有一廟,卻已荒廢多年。

  三人登岸,龍淵將小船搬上山坡,方議探蛟穴何處?陡然風雷大作,細雨加疾。

  龍淵目清耳靈,早聞後山脊對面,傳來湖水泛湧之聲。

  他急忙告知二人,虎雄反臂亮出兵刃,當先沿山邊奔掠,風蘭亦出長劍,右藍左劍,跟蹤疾進。

  龍淵方欲追下,霍見山頂似有人影一晃,心中一動,施展出飛龍九式,輕身身法,轉撲山頂。這飛龍九式,實乃罕世輕功之最,這一施開,身形如龍,躡虛騰行,快如流星奔電,霎眼即達山巔。

  但那知,山巔上破廟貯立,雨苦風淒,別說無人,便連活物也未找著。

  龍淵心中納悶,正欲細搜,陡又聞山下「嘩嘩」水聲暴起,虎雄長嘯頗厲。

  不便耽擱,龍淵晃身撲下山巒,身在樹巔,目光到處,正瞥見山腳下,虎雄雙爪,風蘭劍藍,皆舞得風雨不透,與一條金光閃閃的巨蛟,鬥在一起。

  那巨蛟,身長數丈,長尾似鞭,巨頭如錐,大口怒張,口中兩排劍齒,森森泛白,卻是又細又尖。而兩雙碗大巨眼,金光暴射,如兩雙孔明風雨燈籠,開瞌間射出尺餘銳光,十分駭人。

  此際,那巨蛟四肢踞地,一條長尾前掃後打,風聲嗚嗚,石飛樹折,巨蛟左咬右噬,「喀喀」有聲,聲震耳鼓,只逼得風蘭虎雄,霍進霍退,卻也奈何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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