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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枯燈僧淡然笑笑道:「雲檀越,這次你錯了,老衲並沒有白來,你我有任一方今天留於此地永伴青松沙嶺,老衲的責任都將放下。」

  雲天岳伸手抓住金盒,凝視著枯燈道:「大師,如果你不幸留此,雲天嶽將厚葬於你,每年此日,玉佛幫全體幫眾都將到此一次。」

  朝雲天岳平靜的笑了笑,枯燈僧沉重的道:「雲檀越,如果不幸是你,老衲卻將終生愧疚。」

  雲天岳平靜的俊臉突然一凝,沉聲道:「大師,你已救了雲某一次了。」

  枯燈僧一笑道:「雲檀越,你只管放心,老衲早已說過,老衲此來是為了少林一脈設想,為理,為義,老衲都沒有理由前來。」

  打開金盒,雲天嶽伸手抓起那顆回天丹,剝去外殼,深深的盯視了枯燈僧一眼,緩慢的把它投入口中,閉目療治內傷。

  老和尚沉重的暗歎了一聲,閉目打坐,運功調息起來。

  「天香公主」服藥在雲天嶽之前,這時,她蒼白的粉臉已轉紅潤。

  三丈方圓之外的虯松之間,人影閃動,為數不下二三十個,但卻沒有一個能進入三丈之內。

  時光在死寂中輕巧而無痕跡的飛馳著,雲天嶽蒼白的俊臉才剛湧上一抹不易發現的紅潮,「天香公主」已睜開了明亮的美眸,秋水美眸靈活的在那張迷人的嬌靨上閃動著,顯得格外嬌媚迷人。

  側臉望望身側的雲天嶽,見他俊臉才剛有一點紅潤色澤,美靨上立湧上一片迷茫,心說:「他服藥與我前後相差不遠,怎麼現在還沒醒轉過來呢?莫非他傷得比我還重些?」

  她生性純樸天真,不會動心機,因此,一服下「回天丹」便專心運功調息,對雲天嶽與枯燈僧聽說的話,她竟然一無所知。

  身側巨鵬油滑頭頸,輕擦在她的粉臂上,扭過頭來,她豎指立於小嘴唇上,示意它不要出聲,嬌態天真無邪,動人之極。

  目光由大鵬身上再轉到對面虯松下閉目枯坐的老僧臉上,嬌靨上嘻笑之色立時一收,美目中湧射出無限感激與敬仰的光芒,良久才收回目光。

  身側一點輕微的響聲,把天香公主的視線重又拉回到雲天嶽身上。

  「啊!你醒了?我們這可是二世為人了。」嬌聲充滿了興奮與喜悅。

  蒼白之色已不復見,-雲天嶽紅潤的俊瞼上卻出乎地意料之外的凝重與彷徨。

  向對面仍在閉目調息的老和尚掃了一眼,雲天嶽沉重的笑了笑,道:「是這位大師的恩賜是嗎?」

  顯然,雲天嶽這一問使她覺得很意外,充滿迷惑的目光盯視了雲天嶽良久,信口道:「難道不是嗎?」

  黯然的點點頭,雲天嶽道:「的確是他所賜,但是,我卻必須殺他。」

  粉臉駭然一變,「天香公主」不信的脫口道:「你!你說笑話。」

  雲天嶽沉重的道:「你看我像在說笑話嗎?」

  彷徨、沉重的臉色,苦澀、吃力的話聲,雲天嶽就是不問這句話,「天香公主」也無法相信那是開玩笑的。

  驚駭、詫異的睜大了杏眼,她怔仲的盯視了雲天嶽良久,才吐出了三個辭不達意的字道:「為什麼?」

  雲天嶽也沒有多說,沉重的道:「為生存?」

  仍是那麼迷惑,「天香公主」緊追著問道:「為生存?為了你我的生存嗎?難道舍此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嗎?」

  雲天嶽苦澀的笑了笑,道:「如果是為了我自己,那麼一切都好辦了!」

  「天香公主」會錯了意,脫口道:「生命本來可以說是由他所賜,如果他要收回我們不應該反抗。」

  雲天嶽笑了笑道:「也不是為了你。」

  「天香公主」重又迷惑了,脫口道:「那是為了誰?」

  「為了整個玉佛幫的生存。」

  美目煥然轉向發聲的枯燈僧,「天香公主」焦急的道:「大師,你……」

  枯燈僧平靜的笑笑道:「女檀越,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並不在眼前,雲檀越為了玉佛幫,老衲則為少林一脈。」

  似乎也覺察問題真個不易解決了,「天香公主」憂慮的道:「大師,少林寺原先就與玉佛幫有仇嗎?」

  枯燈僧搖搖頭道:「沒有,女檀越,理虧全在我少林寺,但老衲卻是少林弟子,因此,老衲得為少林盡一份自己所能盡的能力,撇開真理,摒棄道義,老衲今日唯一堅持的理由,就是老衲是少林弟子。」

  「天香公主」愁苦的道:「為什麼?難道說世間真有個非靠武力不能解決的事情嗎?」

  仰臉看看天色,枯燈僧沒有回答「天香公主」的話,沉重的一笑,道:「為少林一脈著想,老衲不便在此逗留太久,雲檀越是個誠信君子,如果今日老衲不幸落敗於此,他所說的一切,句句都是真話,女檀越,恕老衲此時無暇與你詳述。」

  話落轉向雲天嶽道:「雲檀越,你內傷可痊癒了?」

  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雲天嶽沒有直接回答枯燈僧的話,側臉覆視著仰臉望著自己的「天香公主」道:「如果我今日落敗于大師之手,不要出手相救,希望你能轉告鶴岩玉佛幫的弟子們,就說玉佛幫自今日起,永遠除名于武林?」

  由雲天嶽的話意,她聽得出對今日之戰,他沒有必勝的把握,她,雖然仍不明白整個事情的原委,但是,她體會得出,他決對無法化去今日之戰。

  粉臉上的迷茫一變而成了悽惶,她怔仲的盯著雲天嶽,癡癡的道:「你認為我應該獨自離去嗎?」

  心頭突然一沉,雲天嶽沉重的道:「難道不應該嗎?」

  癡癡的笑了笑,「天香公主」道:「我知道我沒有理由說一定得留下,但是,我知道你瞭解我為什麼堅持要留下,你此時不希望聽我說那個字,而我,此時也不願意說那個字,說出來,總使人覺得太空洞,是嗎?」

  苦澀的笑意似乎正刻畫著雲天嶽心中的痛苦,他沒有再堅持要她離去,只沉重的道:「那由誰去通知他們呢?」

  「天香公主」目光轉向枯燈僧,仍是那麼癡癡,木然的道:「大師,同生固然幸福,同死亦非真悲,生離尚可期望重聚,死別卻會遺下無盡的痛苦,對生者如此,死者如真有知,亦將如此,大師,你說是嗎?」

  老和尚靜如止水的臉龐痛苦的抽搐了一陣,愧然合什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一切俱是老衲之罪,女檀越,你可是要老衲去通知?」

  「天香公主」緩慢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小女子確實相求大師偏勞!」

  枯燈僧沉歎一聲,道:「老衲答應了!」

  在「天香公主」的謝聲中,枯燈大師一躍站了起來,沉著的走出虯松蔭下,朝雲天嶽合什道:「雲檀越是時候了!」

  雲天岳點點頭,向前走了五六尺,沉聲道:「大師請進招。」

  枯燈僧一怔,道:「老衲已占了太多便宜了!」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大師曾救過雲某一命。」

  枯燈僧凝視了雲天嶽一陣,道:「雲檀越,看來老衲只有先動手了。」

  話落身軀向下一錯,雙臂緩慢的舉於胸前沉聲道:「老衲有僭了。」

  話落雙掌猛然向前一推,一式「推山填海」直擊雲天嶽胸口。

  枯燈僧出掌並不太快,掌出也沒有驚世駭俗的狂飆,平平淡淡,狀似根本沒有動用真力。

  「天香公主」見狀黛眉一皺,暗忖道:「出家人居心終是良善,這那裡像搏命之鬥。」

  「天香公主」念頭不過才轉完,突見雲天嶽身軀淩空暴射而起,跟著雲天嶽身後兩丈之外響起一聲清脆的「嚓」聲,一回頭「天香公主」輕鬆的神色立時凍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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