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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棲霞洞」與「鶴岩」一樣,對「五臺山」下的居民來說,這兩個地方他們都不覺得陌生,但是,位置他們雖然都知道,但卻無人上去過,尤其是棲霞洞,除了飛鳥之外,若要登上這個平地拔起近兩百丈的絕崖上的高空,就得繞主脈跋涉六百里以上的路程才能到達,因此,附近的人,誰也沒到過那裡。

  大雪天,昏暗得特別快,此刻,只不過是吃晚飯的時候,這五臺山區內已暗得猶如黃昏了。

  就在這大雪迷茫,昏暗的山區裡,這個一向被認為無法攀登的棲霞洞的絕崖下,來了一個身著鵝黃衣裙,美豔絕倫的少女,由那雙緊鎖的蛾眉,使人觸目可知地正有滿懷憂鬱。

  仰起細嫩的粉臉兒望著高得猶加一個黑點的棲霞洞,她哺喃的自語道:「他真會在那裡嗎?但願那人沒騙我,但願救他的人真會是『天巧神』!萬一,唉,也罷!」

  似乎已下定了決心,她蓮足一點地面,憑空拔起有四十丈高,就空一點崖壁,又拔起有四十丈,猶如長了翅膀,一連四五個起落,她已登上人們一直認為無法上去的棲霞洞口。

  在洞口的雪地上,她癡立了許久,在這裡,雖然可盡覽足下群山的雪景,-她卻無心觀看這些,此時,她所等待的是有人能呼喚她。

  雪野裡,時間在沉寂中消失著,她,所等待的並沒有出現,她,原可以向洞中看看,只要看一眼,地就可以知道他是否真在裡面了,但是,她卻沒有勇氣,她怕那突然出現的絕望。

  寒冷的大雪天中,她挺直的瑤鼻上冒出了汗珠,粉紅如桃花的粉臉兒也顯得有些蒼白了。

  雪中的山野,依然是死寂的,她,已癡癡的等了近頓飯的工夫了,時間越長,她越覺得絕望更近。

  美目開始向洞口移去,她堅定的自語道:「這一眼,雖能決定我的生死,-我卻必須看看。」

  隨著加速的心跳,她,目光終於由洞口一寸一寸的向洞中推進去,直到那光芒由恐懼而散出異樣的光芒停在目標上為止,她的目光共射進洞中有兩丈。

  那目標,就是依然血污滿面,盤膝而坐的雲天嶽。

  淚珠隨著放下的心湧入眼簾,模糊了她的視線,好像生怕是幻景,她忙擦去淚水,他,仍在那裡,如此三次,她才相信自己決沒看錯。

  癡呆了似的站了良久,突然,她飛也似的撲進洞中,展開雙臂直向雲天嶽摟去,是真情的奔放,她想親親這個為自己幾乎喪失性命的俊逸少年。

  就當她雙臂快抱到雲天岳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震人心弦的聲音道:「鳳姬,別動他,他正在行功。」聲如獅吼,發人深省。

  激動的心情一震,「鳳姬」急忙煞住沖勢,立時想到這附近還有第三者,紅霞登時佈滿雙頰,美目流轉,偷偷的向洞中望去。

  那聲音又起自耳際,笑道:「別害羞,好好的看著他,明天此時,他當可醒轉,你來了就沒老夫的事了,個性他較強,心底卻極善良,你可得讓著他點,老夫走了。」

  「鳳姬」此時已知說話之人不在洞中,急轉嬌軀望向洞外,只見數百丈外的對面山崖上飛起一點黑影,幾個起落已消失於雪野裡了。

  美目感激的凝視著遠處,「鳳姬」喃喃自語道:「老前輩,鳳姬今生永不忘你的大恩。」緩緩轉過嬌軀,美目重又盯在雲天嶽的臉上。

  她,已知道他正在運功中,因此,她不擔心他會知道自己正在看他。

  輕移蓮步,她小心的走到雲天嶽面前,輕輕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她,想替他理理散亂的頭髮,也想替他擦去瞼上的血漬,但是,卻不敢動手。

  雖然,只是這樣相對的枯坐著,她卻絲毫也不覺得時間的存在,此時的心情與她在洞口時相比,真不知該怎麼比法。

  夜幕已籠罩了洞口,寒風拉出刺耳的銳嘯,聽到風聲,她,突然想到他會冷,毫不猶疑的解下肩上的鵝黃色披風,她輕巧的起身替他蓋在身上,然後走回原處坐下,將嬌軀靠在乾燥潔淨的洞壁上。

  就這樣,她不合眼的守了他一夜。

  昏暗的光線重又射進洞內,鳳姬移眸向外望瞭望,雪已停了,但卻仍是個陰天,風吹化了雪,又把水吹成冰,山色依然是冰凍、銀白的。

  已有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鳳姬」覺得腹中有點饑餓,但卻不敢離開。

  正午一過,突然雲開日現,雪受日曬,開始融化,洞口頂上開始滴水,天氣格外的冷。

  洞中地面較洞外稍高,不用擔心溶化的雪水會流入洞內,「鳳姬」的美眸重又轉回到雲天嶽臉上。

  那張沾滿血漬的臉上,原先蒼白如紙的未沾血部份此時已轉紅潤,色調愈來愈濃,最後,竟變得赤紅如血。

  「鳳姬」見狀,本已鬆弛了的心弦突又緊張了起來,幸好時間並不太長,那血紅的臉色便開始褪了,只是,褪的時間比變紅時的速度慢得多。

  時間在這等令人擔心的氣氛中消失,不知何時,日光重又被烏雲遮住,洞內的光線又開始轉暗!

  雲天嶽的臉色漸漸轉變為瑩瑩如玉的紅潤顏色,那種隱透晶瑩的色澤,比地在五槐坡初見到他時更加令人心醉。

  一個意念突然浮上鳳姬心頭,因此,此時的時辰與她昨天剛到時的時辰該差不多了,她望了仍然垂目端坐的雲天嶽一眼,暗忖道:「我何不躲起來,聽聽他初醒時心中所掛念的是些什麼?」心念一動,立時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石洞深處坐了下來。

  「鳳姬」在那裡坐約有頓飯工夫,突聽雲天嶽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這嘆息聲與他在人前時的冷漠與強硬氣全不對稱,也許,這時他所表現的才是他內心中憂鬱的真正表現。

  好似並不知道這裡還有第三者的存在,雲天嶽睜開神光如電的星目,凝視了洞外良久,才自語道:「『天巧神』此時可能已遠離中原了,雲天嶽一生受過兩人的活命之恩,但卻均無法補報,如果說人情是債,這兩筆債雲天嶽只怕至死也償還不清了。」

  沉寂了一陣,雲天嶽又嘆息了一聲,自語道:「賈叔,熊飛此時不知已流落何方了,如果,他們知道我雲天嶽當時的一番苦心,唉,也許此刻我雲天嶽不會如此孤獨。」

  「還有,那鳳姬,不知有沒有依言運功調息,如果她當時無法平靜下來,『回天丹』雖能助她打通生死玄關,也同樣的能毀了她,那與我親自毒害它又有什麼差別,本是一番善意,卻將轉成仇恨,愛與恨,的確不易分別。」

  「鳳姬」人在暗處,但聞言仍覺得面熱心跳,她想出聲招呼雲天嶽,卻又膽怯而不敢出聲。

  雲天嶽緩緩站起身來,鵝黃色的披風從他肩上滑了下來,這時,他才發覺身上多了一件東西。

  覆身拾起,雲天嶽略一檢視,劍眉不由一鎖,脫口道:「是女子的?」話落突然轉身,似要走出洞外。

  再不出聲是不行了,「鳳姬」站起身來,低聲道:「那是我的。」

  倏然轉過身來,那速度快得駭人,以「鳳姬」此時的功力竟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轉的,好像他原本就是面向自己站著的,由那快速的動作看來,雲天嶽顯然是吃了一驚。

  洞道是直的,雲天嶽一轉過身來,觸目就看見了「鳳姬」,又是一驚,雲天嶽脫口道:「是你?姑娘,你早先不下手,現在可失去機會了。」這話他根本就沒考慮過該不該說。

  「鳳姬」聞言一怔,呆呆的凝視了雲天嶽許久,才幽幽的道:「你以為我是來殺你的?」

  看看手中的披風,雲天嶽知道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淡淡的笑了笑,他道:「除此之外,雲某實在想不出姑娘來此的目的?」

  「鳳姬」一雙美目緊盯著雲天嶽這:「你這話是出自內心的嗎?」目光與語氣同樣的逼人。

  避開它的目光,雲天嶽暗自思忖道:「她雖然可能是來謝我雲天嶽,但如果由我說出,那無疑是施恩圖報之言了。」

  念轉至此,淡漠的道:「姑娘以為雲某言不由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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