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雁 > 佛功魔影 | 上頁 下頁


  又是一陣惋惜與迫切的問聲,只是,聲音中充滿了憤慨。

  「那批喪盡天良的東西,也怕那娃娃沒被炸死,濃煙一散,他們就七手八腳的在扒那些炸下來的碎石,就在那個時候,洞內傳出一個懾人魂魄的宏亮聲音道:『列位讓開!』」

  「在那些畜牲聞聲閃開不久,堵塞洞口的落石就好像掃帚揮落葉似的全沖落崖下,那批畜牲緊跟著又圍了上去,但,一到洞口,他們一個個的都好像中了邪似的呆住了。」

  老村長講到這裡,激動的情緒才稍微平復了些,但已有人焦急的問道:「那娃娃可曾真的被炸死?」

  「洞裡是誰?」

  老村長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清晰的聽到,前時那個懾人魂魄的聲音道:『為爭一幫之主,殘害無辜,滅盡忠義,江湖道義在列位手中已喪盡了,老衲不開殺戒已近四十載了,此子已為我們繼承之人,『佛魔』一門無徒孫,全以師傅一人留下之武功再傳,視各人天資悟力以定成果,此子為老衲師弟,他日此『扇』再現江湖,老衲已謝世了,各位走吧。」

  「話落停了一陣,那老和尚突然重聲道:『蒼天雖無眼,古今放過誰?列位惡因已種,不走還待如何?』,話聲一落,『鶴崖』洞口突然塌了下來,重又把洞口堵住。」

  「那些畜牲好似被驚呆了,蘇醒了半天,又商議了好一陣子,才散開去。」

  「在那裡,我癡立了一夜,才算醒了過來,回來不到半個月那老人就來了,他是雲大俠家中的老僕,也只有他一人得到倖免,他聽說小主當年曾在石台下停留過,便決心日夜在那裡等他,晨昏祈禱,從無間斷,忠心義行能達此境,世間的確少有,這也足見雲大俠當年待人之恩德,唉!好人不長壽,禍害一萬年,當年『玉佛幫』雲大俠率眾滅盜除奸,惠及多少良民?而今皆已成過往雲煙了。」

  「徐大爺,這麼說,那小娃娃並沒有死嘛,你怎麼說他也死了呢?」

  老村長搖搖頭,沉重的道:「前年我曾再去過『鶴崖』,那洞如今已被挖進去數裡了。那娃娃縱然活著,也無法抵抗那批畜牲,早晚被他們挖出來,還不是要送命?唉!」

  似乎誰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解說,那孩子能不被挖出來,於是,有人想到了天,脫口道:「徐大爺,你不是說那老和尚曾說過嗎?『蒼天雖無眼,古今放過誰』,天會保佑他的。」

  周圍立時響起了一片附和聲,好像每人心中那付重擔都分給了老天一半似的。

  老村長莫可奈何的點點頭道:「十五年了,但願蒼天有眼,別放過他們。」

  ※※※

  北風凜列,刮面如刃,近山的夕陽,已被血紅的彤雲遮蔽,使降雪前的寒冷大地,蒙上一片不對稱的紅色。

  這是「五臺山」旁的一個不到兩百戶的小村莊,由那些茅屋矮牆,一目了然,這裡只不過是一些樸實莊家人的住處,在「五臺山」周圍數百里的地方,類似的村落多得使人無法記憶,這裡,唯一不同之處,是最西頭的那座雄偉,壯大占地近畝的莊院,寒風凜列中,茅屋上蓬鬆的細草飛舞,與那紅牆綠瓦的莊院顯得格格不入。

  全村只有一條東西通往的黃土大道,堅硬的土地上,蹄印斑斑,似在告訴有初到的過客。這村落雖小,卻有騎馬,座車的貴人,武士常常光臨,全村中唯一的一座客棧也就在這條大路的旁邊,由居中的位置及那鶴立雞群似的建築,就是三歲孩童也可以一眼認出。

  不知是天冷人們不願出來,還是這裡的居民有早睡的習慣,這般時候,這條唯一的大街上已少有行人了。

  客店中突然潑出了一盆污水,隨水也潑出了一個碗,磁碗著地,一個身手俐落的小夥子已飛身撲出,拾了起來,由那敏捷的動作,使人覺得他與一般酒店中的夥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隨著直起的身子,他習慣似的向東望了一眼,那是全村唯一的進口。

  目光不在意的跟著扭轉過去的頭收了回來,才待邁步進店,突然的,他又把頭轉向村頭,好似方才映入眼簾的景象,現在才起了作用,這一次,他沒有那麼快收回目光。

  冷冽的寒風吹動著潔白得織塵不染的衣角,是單衣,這時節穿著似乎不合時令了,-是,那輕飄穩健的腳步卻看不出他有一絲畏縮的寒意,就是這幅不調和的畫面,使那拾碗的夥計遲遲收不回目光。

  由腳向上,他看到了一件更不對的東西,忍不住自語道:「他娘的,這酸丁真酸得使人例胃口,這等吐痰成凍的寒天,他手中還拿著一柄扇子呢?」

  看的沒有回去,來的也沒有停步,就在這一走一看之間,這段短短路程也走了大半了,二三丈外,這小夥計的目光已完全轉到他臉上了。

  只覺得眼前一亮,他在這店裡呆了整整有六年時間了,看的人不能算少,但是,他腦海中一直留有深刻印象的俊美人物,現在再拿出來跟眼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人比,可就顯得太醜陋了。

  不知是嫉妒還是存有替那些他心目中的英雄少年抱不平,一個邪惡的念頭不知不覺的由他心中湧了上來,暗忖道:「這麼一付好臉蛋卻長在你這個小酸丁身上,等下大爺非使你破破相不可,免得你小子自命不凡。」

  他在轉念間,那少年已走到了他身前三尺左右處,沒有再向前走,向右一轉,直向店中走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進來」,念頭未轉完,身子鬥然一斜,旋轉撞在少年面前,一雙奸險的眸子,直盯在那少年臉上。

  停住腳步,少年冷漠的掃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示,似在等他開口。

  這下可看得更清楚了,那斜飛入鬢的劍眉,那黑白分明,神光閃射的眸子,那直挺的鼻樑,那紅如塗朱的嘴唇,這些,配在那張白裡透著紅潤的臉蛋上,真使人難以猜想那造物之神到底在他這張臉上花了多少時日。

  一個柱杖的老漢從西邊走了過來,由少年緩緩過去,搖搖頭,思忖道:「孩子,你一個念書的人,那裡不好走,怎麼偏偏要到這等人間地獄來呢?唉!老漢今天若早回來一步,豈不又積了一件陰功,唉!這年頭……」

  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在僵持中溜走,小夥計那雙賊眼幾乎看遍了少年全身每一處地方,這時忍不住開口道:「喂!你想幹什麼?」

  少年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指指那門口高掛在空中的招牌,道:「這裡可是客棧?」

  小夥計奸詐的眼珠子一轉,有意作弄似的道:「是啊!」

  少年沒有再開口,舉步向前跨去。

  「站住」!左手插腰,右手指著少年的腳,神氣活現的,令人氣惱。

  劍眉旋動了一下,少年抬眼看看那張黑長的驢臉,冷漠的道:「這裡既是客店,就是四方行旅客賈落腳之處,閣下二次相阻,居心何在?」

  「嘿嘿」,不屑的冷笑了一陣,小夥計道:「要講大道理,你到皇帝老兒腳下去講吧,這裡可沒有你放屁的地方,老實告訴你這店你不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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