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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人急智生,任他天殘道人如何狡猾善變,也無法考慮得許多了,匆忙中,猛然大喝一聲,使出了一招「普渡眾生」。

  這是達摩三式中的第二式,那第一式,他當然也會了。

  只聽,轟的一聲震天大響,紛亂的戰局,突然停止。

  白玉騏連退了兩步,胸口氣血微覺有些浮湧,心中不由暗自驚異道:「這賊道的武功,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那天殘道人退下四五步,臉色為之大變,心中駭然忖道:「怎麼我這達摩三式也只將他擊退兩步而已。」

  周圍群雄,這時一個個更驚得目瞪口呆,望著兩人之間的丈餘大石塊出神,直到現在,他們才看清了兩人的身影。

  突然,韋子玉註定面色鐵青的慧清道:「慧清大師,你身為少林掌門,不知認得道長剛才所用的那一招救命的絕招否?」言下充滿了譏刺之意。

  慧清雖然老奸巨滑,但為人卻極自私,一見天殘道人用了他日夜苦心鑽研,卻無法領悟的達摩三式,心中既恨又妒,聞言也不去理會韋子玉,逕自轉臉對天殘道人,道:「天殘前輩,敝寺鎮寺武功,不知前輩是何時學去的?」

  天殘道人當著這許多武林人物,心知無法賴掉,但卻也不願意就此承認是偷學的,當下顧左右而言他,道:「慧清,目前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等此間事了,貧道當把此事始未,完全告訴於你,以便完成故友之托?」

  慧清心中一動,忖道:「什麼故友不故友,這明明是違心之論!想以傳功來誘惑我,不過,這也好,我正想他不出,但是,必須把話先扣牢他才好。」當下道:「不知此話怎講?」

  天殘道人道:「你可記得少林寺有個天一聖僧?」

  慧清神色一整,連忙恭身道:「阿彌陀怫,那是曾師祖。」

  天殘道人察顏觀色,心中已然明白,暗忖道:「想那達摩三式,你也猜摸他不透,我何妨把話說得慷慨些,你就是明知是假,也不敢揭露。」轉念間,故意把臉色一整道:「他與貧道是至友,想當年他在長白山圓寂之時,貪道恰好打那兒路過,他因如道達摩三式不易參悟,恐怕失傳,故把那要領告與貧道,要貧道帶回少林寺,以傳掌門之人,貧道這才匆匆趕來,不想在這裡遇著白玉騏。」

  慧清心頭已定,點頭道:「原來如此。」

  韋子玉冷笑道:「可真巧啊,剛好來到這掛月峰上,又剛好白玉騏向你挑戰,更奇怪的是,這達摩三式,道長竟能得心應手的隨手應用了。」

  天殘道人老臉一紅,怒道:「韋子玉,你若不服,何妨下來一試?」

  白玉騏冷笑道:「你我勝負生死未分出,何必再挑他人?」

  天殘道人精目一瞪,道:「難道貧道怕你不成?」

  白玉騏朗笑一聲,道:「最好是不怕,出招吧!」

  就在這時,突聽南邊一聲沉重的佛號道:「阿彌陀怫,道友,久違了!」

  天殘道人聞聲已自臉上色變,扭頭一看,忍不住脫口叫道:「啊!天一聖僧!」

  群雄聞言,個個為之心頭狂跳,臉上色變,少林寺一干僧侶,除了掌門人身有祖師令符,不能跪地以外,全都跪了下來。

  白玉騏一轉頭,只見一個身著黃袍,蒼松古月般的白眉老和尚,正飄然立于峰邊,他臉上沒有喜怒哀樂之情,只呈現一片寧靜,使人覺得,有他存在,連說一句大聲話都是罪過。

  老和尚身邊靜立著那霞行上人,他臉色雖然仍是那麼平靜,但眉宇之間,卻流露出些許愁意。

  老和尚淡然的道:「善哉!善哉!」掃視了白玉騏一眼道:「今日江湖之上,不知是那位帶來了無限劫運!」

  群雄聞言,一個個噤如寒蟬,誰也不敢開聲。

  白玉騏昂首坦然的道:「也許就是晚輩。」

  老和尚慈眉微揚,道:「今日來此,可是為了無邊殺孽而來的?」

  白玉騏淡然的道:「這是其中原因之一。」

  老和尚道:「還有呢?」

  白玉騏冷漠的道:「為了替聖僧大弟子洗一件三十多年的沉免。」

  老和尚面色一變,微現驚容的道:「那個弟子?」

  白玉騏道:「大師明白。」

  老和尚道:「老衲早已把他忘了。」

  「但忘不了那幾句話!」

  「那幾句?」

  白玉騏淡然的道:「爾心清白,鑒諸神明,為護家聲,囚爾古洞。」

  老和尚平靜的臉上,肌肉突然一陣抽搐,一雙如電般的利刃,霍然緊盯在白玉騏臉上。

  司徒雲霄等人上見天一聖僧朝白玉騏走來,心中全都為白玉騏捏了一把冷汗,暗中把功力運聚於雙掌之上,以便接應。

  白玉騏俊臉上沒有一毫表情,對天一聖僧的表情,更視如無睹,星目中只散射著嘲笑的寒芒。

  天一聖僧停身于白玉騏身前三尺之處,冷冷的道:「小檀樾,你那幾句不知是什麼意思?」

  白玉騏冷笑道:「聖僧比在下早明白三十年,莫非忘了不成?」

  天一聖僧冷漠的道:「老納以為施主還是不要造謠的好。」

  白玉騏聞言,俊臉登時一變,冷笑道:「造謠!大師如此武斷?」

  「那是與你毫無相干的事。」

  白玉騏大笑道:「只因白某那位恩人,臨終之前,曾一再囑託在下,說他至死仍不能忘卻嗔念,而要白某替他伸冤雪恥,這能說是與在下無關的事嗎?」

  天一聖僧無言的沉默,也許,那雲行的死訊,使這位將要成道的老和尚,靜如止水的心田,起了些許漣漪,而無法平復。

  白玉騏見天一聖僧沉默不語,沉聲道:「聖僧,白某是個滿手血腥之人,自然不配說什麼佛因佛果,但在下卻記得一句,所謂無我無相,聖僧既是有道高僧,當知道重名是嗔,雖然你不願墮入人世的濁流,就讓濁流中的人,去解決他們的事也是﹂樣。」

  天一聖僧聞言雙目精光突然一閃,脫口道:「小檀樾好聰明啊!老衲受教不少。」語氣至誠、似是發白內心深處。

  白玉騏搖頭道:「聖僧乃佛門高僧,白某班門弄斧,遺笑方家。」

  天一聖僧沉重的歎了口氣,道:「老衲那一直未了的心願,也許該在今日放下了。」覺落突然轉臉註定天殘道人,沉重的道:「道友,老衲希望今日之事,你確實是置身於事外。」

  天殘道人心頭一沉,暗道:「想不到這老禿驢還在人間,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到這裡來了,不知那霞行有沒吐露實情,萬一,唉!不管它,我堅決不承認,他也沒有辦法。」心念電轉,也只不過是彈指間的事,當即道:「聖僧說得對,貪道當日根本就不在貴寺,一切是非無一不是外人造謠,不足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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