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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他這兩句話說得淡然無味,既生硬,又毫無感情,沒把對話之人放在心上。

  銀衣少年的俊臉之上,掛著一百個不樂意的冷漠,也有怒火。

  他勉強的按捺下來,又道:「我想同你談談!」

  于梵忽的身子一正,突然面對著他,提高嗓門,沉聲喝叱道:「有什麼可談的!」

  先前是冷漠無情!

  此時是申斥怒喝。

  在人情上,這都是既不禮貌又帶輕視的態度。

  銀衣少年也怒道:「你好傲慢!」

  于梵道:「在下的脾氣如此!」

  銀衣少年把一股怒火咽向腹內,面色稍霽的道:「每個人都有脾氣,唯獨我的脾氣最壞,也許比閣下更倔強!」

  「嗤!」于梵鼻孔中嗤了一聲道:「那就別理我好啦!」

  銀衣少年卻道:「因為我倔強,所以偏生要找你!」

  于梵冷冷一笑道:「因為我倔強,所以不願意與你攀交情!」

  「哈哈哈哈!」

  銀衣少年仰天一笑,得意的道:「你錯了!我並不是來與你攀交情!」

  于梵道:「找我幹什麼?」

  銀衣少年臉上略略含笑,兩腮泛起紅暈,十分溫和的道:「想向你一句話!」

  「一句話!」于梵硬繃繃的道:「什麼話?」

  銀衣少年有些慚愧的道:「關於你適才所用的劍招!」

  「劍招?」于梵似乎也有些奇怪。

  但是,他想起此刻面對的乃是傲慢至極不可一世的人,自己可不能露出絲毫怯懦之色來。

  心中電轉,面色也隨之冷漠的道:「劍招怎麼啦?」

  須知,在武林有一個不成文的法則,那就是各有各門的絕技,外人不得偷學,也無法偷學,要想知道另一門派的絕學獨招,全憑自己的閱歷經驗。

  要想向別人討教,除非是投入門下。

  因此,銀衣少年含羞啟口道:「你那劍招是……是哪一門派?」

  「哈哈哈……」

  于梵聞言,仰天打了個哈哈!接著才道:「閣下不知道?認不出?」

  銀衣少年的臉更羞得紅至耳根,低聲道:「實在少見!」

  「哦!」于梵存心調侃他,又道:「是區區的劍招不堪一視?還是……」

  他把尾音拖得長長的,不說下去。

  銀衣少年只好訕訕的道:「閣下劍招出神入化,不同凡響!」

  于梵得意的道:「那就是你閣下的學識不夠,所知不多了!」

  銀衣少年就是怕落這個孤陋寡聞的話柄,料不到于梵要把它點明開來。

  因此,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勉強按捺下怒火,低聲道:「就算我少見多怪吧!」

  「嘻嘻!」

  于梵微笑不答,一雙眼神,又射向場子中血影人魔與四老的惡鬥!

  半晌——

  銀衣少年又道:「閣下還沒回答我的話!」

  于梵冷冷的道:「一定要我回答嗎?」

  銀衣少年點頭道:「最好請你回答!」

  不料于梵不悅的道:「要是我不回答呢?」

  「這……」

  銀衣少年不由一時語塞,對著面色嚴肅神態倨傲的于梵一時怔住。

  那份尷尬,真是無法形容。

  一時,兩人默默無言,彼此各懷著心事。

  于梵雖然面上是目不轉睛的瞧著五人的拼鬥,而暗地裏,早已運功戒備,防著銀衣少年的突然施擊。

  銀衣少年也真的滿腔怒火,雙手手心浸汗,恨不得一招將于梵立斃當地,以消這股惡氣。

  可是,他的謎底還沒揭開。

  在還沒問明白于梵的劍招來歷名稱之前,他不願置于梵於死地,甚至於不能得罪他,就是有人來對于梵不利,他還要保護他。

  因此,他壓制下心中的怒火,含笑道:「閣下為何不願回答呢?」

  于梵依然如故道:「這是我的自由!」

  「當然!」銀衣少年道:「不過,我是以禮相詢,希望閣下能夠有所見教,留下一段香火緣,日後還好相見!」

  于梵冷冷一笑道:「算你能言會道!」

  說完,依舊不加可否,更不論答非所問了。

  銀衣少年自己替自己轉圜道:「閣下要怎樣才答應呢?」

  這句話低聲下氣,軟弱至極,如同請于梵開出條件,他全接受一般。

  于梵不由道:「你自己先試著猜一猜!也許會猜對了!」

  銀衣少年見于梵不似先前冷漠,雖然有為難之意,卻已有了轉機。

  他明知是對他的一種調侃,但並不以為。許的朗笑一聲道:「哈哈!閣下是要我瞎蒙?」

  于梵也笑著道:「說不定一蒙就蒙對了,天下事往往會湊巧得使人難以相信!」

  人,就是感情動物。

  感情,是十分微妙的東西。

  他二人既經過了這一陣「不友善」的談話,無形之中產生了微妙的情感。

  一言一語的,比先前接近了許多。

  銀衣少年既不介懷,便笑著道:「那我就試蒙一蒙,來碰碰運氣!」

  于梵不由感到趣味,他笑道:「蒙吧!」

  不料,銀衣少年卻反提出一個條件道:「閣下!可是你要我猜的啊!連猜三次,若是猜不上,你可要告訴我啊!」

  他像嬰兒一般,言語神態十分天真。

  于梵的意趣橫生,童心大起,不由爽朗流露的道:「也好!你猜吧!」

  殊不知,他這份爽朗的豪情一露,便上了銀衣少年一個心計的圈套。

  銀衣少年喜形於色的道:「據我看——」

  他裝成偏著頭凝神傾思的神態道:「閣下所施展的彷彿是三百年前武聖至善禪師的那套『乾坤劍法』,是嗎?」

  于梵並不知道至善禪師,也不知道什麼叫做「乾坤劍法」!

  因此,他搖搖頭道:「不是!」

  銀衣少年又笑道:「那麼是塞北獨行客的風雷十八劍?」

  這一猜,于梵可是曾經聽到龔江說過。

  他搖頭道:「風雷十八劍乃是長白山的平常功夫,怎會……」

  由於于梵想起了「平常功夫」四個字,心中便起了一陣疑團。

  他已料定這銀衣少年是勉強應付,亂七八糟的猜上三遍,然後逼著要自己說出來。雖然于梵對適才的諾言有些後悔,但是話出如風,既收不回來,也不能自食其言。

  因此,他暗忖:「你滑頭,我自然也有辦法!」

  心中想著,表面上卻神色不變的道:「現在只剩下最後一猜了!」

  銀衣少年當然不知道于梵的心事。

  他故意的想了片刻,沉吟著道:「那麼是……是失傳已久的『龍門八絕』劍法!」

  于梵淡淡一笑道:「閣下的一連三猜,可惜都沒猜上,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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