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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這矮小漢子人雖然矮,火氣卻是不小,只見他雙眼一翻,望著那青衣大漢喝道:「老方,你他媽想幹什麼?」

  那姓方的大漢像是自知理屈,聞言連忙陪笑道:「曹兄,這幾個時辰的兼程疾趕,難道你不餓麼?咱們停下來喝兩杯如何?」

  那矮小漢子聽得長眉一揚……

  可是,他惡言尚未出口,那青衣大漢復又加上一句道:「我請客!」

  話音未落,人已飄身下馬。

  想必最後這句話發生了效力,那姓曹的矮小漢子一聽,臉上的怒氣頓時變作了一團笑容道:「嘻嘻,老方,我說是誰請客還不是一樣,只是現在天色已經不早,萬一那點子要是追丟了,只怕你我全都吃罪不起啊!」

  他口中雖不贊同,但是人卻下了馬。

  姓方的大漢見狀接口道:「哈哈,這個曹兄儘管放心了,石家祠堂到黃家渡這段路程,沒人比我再熟了,只要我們能在申時以前趕到風箱峽,還怕他們飛上天去不成!」

  口中說話,腳下不停,話說完了,人也雙雙到達小客棧的門前,抬頭看到小客棧裏有人,一頓時把話鋒停了下來。

  照說這兩人夠機警的了,可惜于梵聽覺敏銳,遠非一般的武林高手可比,別說相距只有六七丈,縱然遠上一倍,也照樣聽得清楚。

  別的話倒沒有什麼,可是,石家祠堂這四個字,卻把他聽得心頭咚地一震。

  不是麼?這傢伙提起石家祠堂幹什麼?他們要追的「點子」又是誰?

  于梵的心中疑雲大起,決定非插上一手不可!

  不過,雖然他心中這樣打算,表面上可仍然未動聲色,吃喝完畢,會帳出店,問清了方向……

  未時剛過,兩騎馬來到風箱峽外,馬上騎人正是方姓大漢與那姓曹的矮子。

  風箱峽名副其實,的確像是一隻大風箱,兩邊斷壁如削,當中露出一條羊腸鳥道,群山連綿,若想繞越更是困難萬分。

  這真是一夫當關的險地!

  二人將坐馬隱入峽中,然後分別在峽口兩側峭壁的亂石中躲了起來。

  他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萬萬沒想到距離他們頭頂數丈處的一株虯松上,卻早已有了另一條人影。

  這人正是于梵!

  他居高臨下,將二人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裏。

  時光飛快地過去,突然,姓曹的矮子發出一聲輕呼道:「喂,老方你瞧,他們來了!」

  于梵由虯松枝葉向遠處張望,只見一輛馬車緩緩馳來,車上似乎放著一隻大箱子。

  漸行漸近,看得漸清……

  但等到看清之後,于梵不禁愣住了,車上放的哪裏是什麼箱子,原來竟是一口黑漆棺材。

  除了棺材之外,車上還有五六個人,他們是孝子、車夫,以及四個扛工。

  這夥人是什麼來路!會和石家祠堂的地下設施有關麼?

  一念未已,突然,于梵看到了綑在棺材上那根繩子,鴨蛋來粗,雪白嶄新地,和自己早晨在地道中看見的一模一樣!

  看情形,這口棺材是石家祠堂地道中搬運出來的,應該不會有錯了!

  難道那祠堂的地下設施,就是專為停放棺木的麼?

  當然,這也並非全不可能,因為有錢人家以珍寶陪葬,唯恐宵小擾及先人屍骸,廣設機關,嚴加戒備,那也是常有的事!

  看來自己早先的一番猜測全屬誤會了!

  馬車在于梵思量中馳到峽口。

  出人意外地,那滿身白衣的孝子,此時竟然賊嘻嘻地朝著車夫笑道:「喂,老趙,你他媽快點趕成麼,黃家渡迎春閣的小翠花還在等著我呢!」

  話聲迎風飄來,聽得于梵大愕。

  就在他驚愕之中,突聞那趕車的老趙大笑道:「哈哈,小陳,你他媽熱孝未除,一顆心卻已飄到那臭婊子身上,這還像個人麼?」

  話音落處,連那四個扛工也不禁相視大笑。

  罵得應該,可是這樣笑法可就大不應該了!

  于梵看在眼裏,不由眉頭一皺。

  就在他心中大大不以為然的時候,那姓陳的孝子卻已開口道:「老趙,你他媽別窩囊人好不好,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什麼事情不好叫我做,偏他媽叫我扮什麼孝子!」

  孝子是假扮?那麼棺材裏?

  于梵一念未已,驀聽震耳大喝道:「站住!」

  兩條人影,應聲飄墮峽口。可不正是那姓方的大漢與那姓曹的矮子。

  他們並肩而立,剛好擋住了馬車的進路。

  車上的孝子,看得臉色一變道:「兩位,你們擋住了靈車有何指教?」

  方姓大漢哈哈一笑道:「靈車?朋友,我請問你,這死的是你的什麼人?」

  孝子被問得一怔道:「那!那是小可的老父!」

  姓曹的矮子插口冷笑道:「老父?嘿嘿,這樣說,你這孝子不是假扮的了!」

  那孝子聽得一震道:「兩位,你們這是什麼話!」

  姓方的大漢大笑道:「哈哈,小輩,這話非常明白,若是你還不懂,那就趁早給我滾遠點!」

  話聲中雙肩一晃,人已欺身而上。

  那孝子顯得非常急怒,見狀趕緊飄落車下,將手中的哭喪棒一橫,擋住那方姓大漢道:「朋友,你這是想幹什麼?」

  大漢再次狂笑道:「不幹什麼,大爺只是想看看你這位老父的遺容!」

  掌勢一擺,已把擋在身前的哭喪棒推開。

  姓趙的車夫冷笑一聲:「嘿嘿!朋友,你這未免有點過分了吧?死人豈容隨便冒瀆的!」

  說時雙臂一抖,人也飄下車門來,鞭梢刷地一聲,點向大漢的面門。

  大漢正待還手,那姓曹的矮子突然飛身而上道:「嘿嘿,閣下說得不錯,死人的確不容許隨便冒瀆,但若你這口棺材裏假裝的不是死人,那可又當別論了!」

  話聲未畢,一掌隔空劈山,凌厲的掌風,震得那姓趙的車夫腳下接連幾晃。

  姓陳的孝子當下神色一變道:「什麼?你……哼,棺材裏不裝死人裝什麼?」

  方姓大漢道:「嘿嘿,小輩,你是不是存心考量大爺,好,你聽著,假如大爺沒有料錯的話,你們這口棺材裏裝的全是金銀珠寶!」

  姓陳的孝子臉色又是一變道:「胡說!」

  方姓大漢怒笑一聲:「是否胡說,開棺一看便知,大爺懶得和你爭辯了!」

  話落雙掌齊發,直向那姓陳的孝子攻去。

  幾乎就在同時,那姓曹的矮子也已撲向那姓趙的車夫。

  姓陳的孝子哭喪棒一揮,呼呼連攻三招。

  那趙姓車夫叭叭回敬五鞭。

  二人的功力全皆不弱,只可惜方姓大漢與那姓曹的矮子卻較他們更高。

  交手十招不到,方姓大漢首先怒喝一聲:「龜兒子,你快滾吧,迎春閣的小翠花脫得光光在等著你呢!」

  左手一揚,右掌呼地一聲擊出。

  這一招葉底偷桃,用得恰到好處,只聽哎呀一聲,把那姓陳的孝子震得連退八步。

  大漢就勢一飄身,上了車轅,姓趙的車夫見狀大急,回手一鞭,便向大漢足踝纏到。

  本來他力敵那姓曹的矮子,還可勉強再撐十來招,這時一分神不要緊,頓時空門大露。

  曹矮子一聲狂笑,拳如雨下。

  他鞭梢尚距大漢腳踝數尺,人已挨了數拳,悶哼一聲,噴出兩口鮮血,差一點沒有當場倒下。

  曹矮子一擊得手,並未追趕,雙肩微晃,緊隨著那大漢身後飄上車轅。

  車上還有四名守護的扛工,見狀一聲吆喝,反腕亮出四把尖刀,不約而同地分向二人刺去。

  可是,曹、方二人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只聽一聲:「滾!」

  四名扛工,哪堪一擊,只聽叭叭連響,轉眼間俱都落下車來!

  二人眼見大功告成,不禁相視而笑。笑聲一斂,同時開口道:「來,咱們先揭開棺查看看!」話音落處,四隻手同時按上了棺蓋。

  就在他們準備揭開棺蓋的瞬間,突聞一聲大喝道:「住手!」

  喝聲未畢,陡見人影橫空而下,刷地一聲,飄身落在棺蓋上。

  來人是于梵麼?

  不是!

  那麼是誰?

  這人如同一團烏雲,飄身落在棺材蓋上。

  方姓大漢與那姓曹的矮子,見狀怒喝一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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