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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于梵跟隨而下道,「姑娘可別忘了,他們哪一個又不比你大,只要假以時日,姑娘的成就還怕不能超過他們麼?」

  這時小黛已經關好了石室的出口,聞言笑道:「公子,小姐,你們兩個放著正經事不幹,怎麼盡說閒話啊!」

  陳翠綾笑道:「于公子,這丫頭的話你聽到了,我們今後的行止如何,請你決定吧!」

  于梵道:「就目前的情形來說.揭穿太陽真解的秘密,制止群豪的殘殺,乃是當務之急.但李拙夫此時猝然離開,顯見必有重大事故,似乎也……」

  話尚未畢,陳翠綾立即接口道:「如果公子同意的話,就請你去追蹤李拙夫,伺機刺探真解陰謀,小妹佔個便直,這揭穿太陽真解的隱密,制止群豪殘殺的事.就由我來辦理如何?」

  于梵應聲笑道:「好,就這麼辦,事不宜遲,小可先行一步了!」

  身形一晃,按照黃西等人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陳翠綾嬌喚一聲:「于公子,如果沒有意外,三天之後請仍到此地相會如何!」

  于梵輕應一聲,轉眼消失在茫茫月色下。

  小黛適時將舌頭一伸,扮個鬼臉道:「喲,姑娘,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天不見可不要想死人麼!」

  陳翠綾白眼一翻,叱道:「鬼丫頭,你敢胡說,是不是皮癢了!」

  她這裏作勢欲打,那邊小黛早已咯咯嬌笑地跑開了。

  且說于梵一路疾馳,不消多久已然奔出數里之遙,可惜他非但沒有發現李拙夫的蹤跡,甚至連銀衣公子等人也同樣沒有看到。

  這樣盲目地追下去豈是辦法!

  心中思量,不覺停下腳步來四下張望,突然間,他發現左側山崗下有一片盛林,皎潔的月色裏,依稀看得到林中有幾間茅舍。

  這些茅舍全都是因陋就簡,似乎是新搭不久。

  于梵心中一動,立即悄悄地奔了過去。

  連日來遭遇到的風險,使得他凡事格外小心。

  果然,這一次他小心對了,人在十丈開外,便已發覺到林中人影幢幢,緊接著,左前方的暗處傳來的一陣人聲道:「嗯,這真是我們武當派空前未有的劫難!」

  武當派?原來林中全是武當派的道士!

  突然間,于梵想到君山山坳裏遇到的那回事!

  他對武當派說不上有什麼好感,可是無論如何,他總不希望武當派落入李拙夫的魔掌!他心裏想,怎樣把這件事通知他們才好!

  可是,通知誰呢?

  自己始終沒有看到那名武當內奸的面目,武當派的每一個弟子都可能是那名內奸,縱然不是那內奸本人,也可能是他的黨羽、爪牙,萬一自己要是弄錯了對象,那豈不自陷絕境!

  轉念一想,那內奸一心想要陷害的乃是天一掌教與銅冠道長,假如能把這件事通知他們本人就好了!

  然而,他們兩人是否來了呢?

  就在他心中遲疑之際,暗中突又傳來另外一個聲音道:「銅冠師叔的傷勢如何?」

  由這句話,證明銅冠道長在這裏是不會錯了!

  可是,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自己如何才能見到他呢?

  這時,原先那聲音答道:「咳,銅冠師叔獨自躺在那邊茅屋裏,據說直到現在都還未曾進過飲食呢!」

  于梵一聽,不由大喜過望,立即抽身打從側方繞了過去。

  疏林中一共建有四間茅屋,一間在山崗的南面,兩間位在山崗之前,另外一間則在疏林的西北角。這四座茅屋全是竹籬為牆,茅草作瓦,除去中間兩座緊緊相連外,其餘兩座都在十多丈外。

  于梵稍一猶疑,立即朝向正中那兩座茅屋欺近,這兩座茅屋中全都燈火通明,十丈開外就可看到屋中的情形。……

  左邊屋中約有十多名道人,大部份均已安息,右邊的茅屋較大,屋中的人數也較多,約估計總在三十名左右,不過這些人全都身負創傷,大部份仍在輾轉呻吟未能入夢。

  于梵看到此處,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夜武當派警戒如此疏忽,原來在這場爭奪太陽真解的惡戰中,他們的損失竟然如此慘重!

  剛才暗中人語,銅冠道長獨自躺在茅屋裏,顯然不是這個地方了!

  他思念一轉,立即改奔山崗南面的那房茅屋。

  這間茅屋的四周長滿了雜草,暗沉沉,陰森森,于梵一直欺到門邊,仍然不間半點聲息。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稍一遲疑,立即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柴門!

  如水般的月光,頓時照射了進去。雖然光線並不很亮,但是于梵已把屋內的情形看清了。

  他駭然一震,當場連退三步!

  原來這間茅屋裏沒有半個活人,只是整整齊齊地停放著兩排棺木,若有若無的屍臭,混雜著一股新刷油漆的氣味,顯見這些棺木收斂未久!

  于梵驚凜不已,武當派既然傷亡如此慘重,其他的門派當然也不在少數。恨只恨蔣吟白那小子可惡,假如那日他能允許自己面見銅冠道長,說不定這場劫殺已被制止,最起碼武當派可以逃脫這場大難!

  想到銅冠道長,于梵更不怠慢,再度改變方向,撲向疏林西北角的那間茅屋。

  這是最後一間茅屋了,銅冠道長在那裏已經不容置疑!

  這間茅屋的範圍最小,僅止徑丈方圓,不過警戒卻顯得較別處周密,左右各有一名當值的道士在巡視。

  于梵仔細打量了一陣,然後看準了屋後草深林密,於是悄悄地繞了過去。

  茅屋裏沒有點燈,但門窗全都未關,月色照射進去,依然顯得很亮。

  不錯,這間茅屋裏只有一個人,這人躺在竹榻上,雖然看不到他的面目,可是榻邊放著一頂閃亮生輝的銅冠,就是最好的說明!

  于梵悄然欺到窗下,身形向上一長,正想開口……然而,還沒有等他把口張開,銅冠道長突然冷哼一聲,手腕翻處,出指如飛地點了過來。

  于梵注意那兩名巡視的道人,可沒想到銅冠道長竟也會向他出手!

  事實上銅冠道長招出如電,他縱然全神戒備,也一樣未必就能閃躲得開!

  一擊而中,于梵身形一軟,頓時向深草中倒了下去。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不過他心裏並不害怕,自忖此來乃是一片好心,等會只要詳加一番解釋,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這時候,銅冠道長應該起來察看一下了,可是,銅冠道長動也沒動,僅僅輕喝一聲道:「什麼人?」

  于梵一聽,不由心中暗罵道:「你這老道怎麼這樣渾蛋,自己明明點了我的啞穴,現在還來問我,你這叫我如何回答?」

  他心中暗罵未已,突聞耳畔有人答道:「啟稟師兄,是小弟前來看你了!」

  于梵一聽這聲音,頓時心頭猛震,這不正是元始真尊廟前所見的蒙面道人的聲音麼?這人面獸心的東西,不知是怎麼個長相?于梵心想看個明白,偏偏他此時倒臥的位置,竟然一點也看不到。就在他焦急中,猛覺茅屋裏光線一暗,他知道,必是那人已經走了進去。這時候,只聽銅冠道長的聲音道:「師弟,你怎麼來了?」

  聽語氣,似乎這賊道的猝然出現,銅冠道長也頗感意外。

  他話音一落,那賊道突然微喟一聲道:「唉,小弟雲遊三峽,及至聞訊趕來,想不到卻已遲了一步,聽說師兄身負重創,小弟惶急不已,是以連夜找到這裏,但不知師兄現在傷勢如何?」

  這賊道一片做作,關懷之情,溢於言表,銅冠道長不由動容道:「多承師弟關懷,愚兒所負大都全是皮肉之傷,只有胸前所中八指頭陀的一掌較為嚴重,但是現在經過服藥調治已經無礙了!」

  這時候,他像是已經忘記了倒臥窗外的于梵。

  那賊道聽後故作一震道:「啊,師兄,聽說八指頭陀練有一種極為歹毒的掌法,中後初無特殊的感覺,可是時辰一到,立即全身潰爛而死!」

  銅冠道長一驚道:「真的麼?」

  那賊道道:「這種掌法八指頭陀一向極少使用,因此江湖中人知者甚少,師兄趕快讓我瞧瞧!」,

  于梵只聽一陣悉索的解衣聲,緊接著銅冠道長急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師弟?」

  于梵雖說看不到屋裏的情形,但可以想見的,銅冠道長的胸頭致命之處,此時適已完全落入那賊道的掌握之中。就在他心中暗道不妙之際,那賊道已經開了口道:「嘿嘿,一點不錯,師兄,你果然中了八指頭陀那極為惡毒的掌法!」

  銅冠道長一震道:「我不信,怎麼我一點特殊的感覺也沒有?」

  賊道此時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似地,顯得得意萬分地笑道:「嘿嘿,師兄,剛剛小弟不是對你說過了麼?此掌中後最初並無任何特殊的感覺,必須到了時辰之後才會猝然發作!」

  銅冠道長像是已經發覺了賊道處心不善,叱道:「發作就讓他發作吧,你把手拿開!」

  可以想像得到,賊道絕不會聽他的!果然,話音一落,就聞賊道獰笑道:「嘿嘿,師兄,發作後全身潰爛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倒不如由小弟現在賞你一掌,死得可能還痛快些!」

  銅冠道長駭然道:「師弟,你?……」話音未畢,猝然中斷,顯然他已經遭了毒手。

  銅冠道長最後這句話,已把那兩名警衛的道人驚動,雖然于梵看不見,但卻能夠聽到沙沙腳步聲,分由左右奔了過來。他心中暗忖,賊道該要露出原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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