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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他暗忖道:「莫非是彭海已經發現我跟蹤在他的後面,所以才故意讓馬車停在那兒,等我不耐煩的時候,自然會走上前去?哼,我才不會上你這個當……」

  他默默的站在路上,又等了一會,依然不見那輛馬車繼續前馳,終於,他再也忍耐不住,把手裏的長袍揉成一團,擲進田裏,飛身向馬車奔去。

  他是已經決定,寧可讓彭海恥笑自己,也不願意站在這兒等待!

  在他的心中認為,此刻只怕彭海正坐在馬車上嘲弄自己,是以他用力地讓自己的情緒輕鬆下來,不願把心底的感情表露在面上。

  哪知他一走到馬車之前,卻只見車座前面倒著一具屍首,那匹馬依然靜靜的站著,動都不動一下。

  ▼第十九章 群邪會集

  軒轅窮愣了一愣,把那具屍體一扶起來,這才發現就是自己剛用「白骨爪」殺死的那個趕車的夥計。

  他的臉色一沉,已知道自己是遭到彭海的戲弄了。

  可是他依然還不敢相信自己會敗得如此之慘,放下了那具屍體走到車門旁,緩緩的把車門拉了開來,凝目向車廂裏望去。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車裏一個人都沒有,彭海和于梵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這一下,軒轅窮真好像被無形的巨錘,重重的在心裏打擊著,使得他的身軀都在微微發抖。

  縱然他的城府再深,個性再是陰沉不露,這下也禁受不起。

  剎那之間,但見他的臉色變幻了幾次,浮現在長滿灰毛臉上的青筋,不住地抽動著。

  他木然的站立一會,眼中射出一股兇殘的光芒,冷哼一聲,重重地把車門關上。

  隨著森冷的目光一陣閃爍,他的身軀僵硬地飛起,十指微勾,在那匹靜立著的馬身之上,狠狠的插了進去。

  那匹馬馴良得很,沒人駕御,立刻就靜立不動,哪知卻會變成軒轅窮的出氣之物。

  軒轅窮的十指一插入馬頭,沒等它發出驚嘶,已張開嘴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從裂開的馬頭內,吸乾了腦髓。

  他這種瘋狂的舉動,若是被人看見,真會嚇得半死,可是當軒轅窮氣咻咻地自倒在地上的馬屍上躍身而起時,他眼裏的兇殘光芒已經斂起,臉色也已回復原先的冷靜。

  他擦了擦嘴角的馬血,凝目望著茫茫的黑夜,暗自檢討了一下,知道自己從藏身在稻草人之後,便已被彭海發現,這才把那具屍體給帶上車。

  在彭海的意思,可能要藉那具屍體來戲弄自己,沒想到恰好在路上碰到了紅燈老祖,以致藉屍而遁。紅燈老祖見到屍體上的傷痕,自然會以為自己是在車行之時將車夫殺死,而不及細查,急忙向前追趕。

  軒轅窮想到這裏,眼中又露出那股兇殘的光芒,回憶起方才自己跌在水田裏的狼狽情形,忍不住咬牙切齒道:「彭海,有朝一日,我若不跟這匹馬樣,吸乾你的腦髓,誓不為人!」

  說完了這句話,他取出懷裏的那串銅鈴掛在身上,厲嘯一聲,飛躍而起,朝嘉興城奔去。

  就在他離去已遠之後,從馬車之下,彭海挾著于梵現身而出。

  他站在車旁的陰影下,望著軒轅窮消逝在黑夜的身影,陰陰地一笑,自言自語道:「軒轅窮,你要跟我比腦筋,還差得遠呢,嘿嘿,想吸乾我的腦髓,只怕你的骨頭都會被我先拆了!」

  話聲一完,他嘿嘿笑了幾聲,挾著于梵朝杭州城奔去。

  在一陣接著一陣的雞啼聲中,于梵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他一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頂垂掛的白色蚊帳,和帳旁的兩個彎彎的銅鉤。

  于梵的目光凝聚在銅鉤上一會,移轉目光從網形的帳孔望將出去,只見自己處身在一間長方形的室裏,除了靠牆邊擺的這張木床之外,還有茶几、花盆、八仙桌等。室內的陳設雖然簡單,卻也窗明几淨,整潔雅緻。

  他弄不清自己是到了什麼地方,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被褥,坐了起來,正行要走下床去,身旁有人笑道:「孩子,你醒來了?」

  于梵微微一愣,循聲望去,只見床頭擺著一張椅子,一個頭戴箍,長髮披散,滿臉笑容的胖頭陀正盤握坐在椅上。

  他詫異地問道:「大師父,你……」

  枯木尊者彭海笑道:「孩子,你身受重傷,我跟你敷好藥,你應該多休息一會,別這麼快就起來。」

  于梵舉起手來一看,只見腕上的傷痕已經被人用黑布紮好,身上也不覺一絲疼痛,試著運一口氣,經脈暢行,毫無阻礙,竟是沒受半點內傷。

  若非是感覺清晰,于梵真以為此刻處身夢中,他慌忙下床,拱手道:「多謝大師父救命之恩!」

  彭海笑嘻嘻的伸出手來,按住于梵的肩膀,道:「孩子,這只是湊巧碰上而已,算不得什麼,你不用多客氣了,還是睡下吧!」

  于梵只覺彭海伸出來的那隻手重逾泰山,使得自己無法站起來,他的心中暗驚,曉得眼前這個披發的頭陀乃是個身負絕技的高手。

  他也不再勉強,依言躺在床上。

  彭海笑了笑,把帳子掛了起來,問道:「孩子,你怎會惹上金笛書生羅詩,以致被他以『九幽天柱』那等歹毒的邪門功對付你?」

  于梵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的肌肉禁不住抽搐了一下,恨恨道:「在下偕同我那義姐從嘉興出城,半路上碰到了他和魏霸天兩人,想不到他卻……」

  彭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你那義姐是不是叫夏蘋?」

  于梵一愣,道:「大師父,你怎麼曉得?」

  「我跟你敷藥之時,你口口聲聲的呼喚著她的名字,我又如何不曉得?」

  彭海笑著說道:「你那義姐想必是個絕色佳人,不然也不會讓羅詩那傢伙看上了……」

  他見到于梵臉色難看之極,笑了笑道:「孩子,我可是從來不近女色,你也別誤會我跟羅詩那廝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曉得他一向自命風流,把自己比做護花之人,把美女比做名花……」

  于梵憤然道:「只怕他以後再也風流不起來了。」

  彭海微訝道:「哦,為什麼?」

  于梵道:「他已被我用奪魂神釘刺中,定會死於釘毒之下……」

  彭海吃了一驚,道:「孩子,你說是奪魂神釘?莫非你是漠北雙兇的徒兒?」

  于梵想起一切的事情全是由於漠北雙兇引起的,憤然道:「我都恨不得將他們兩個都殺死,怎會是他們的徒弟?」

  彭海心中詫異,問道:「你既然不是他們的徒弟,為何又會有奪魂神釘?這事我要弄不清楚了。」

  于梵道:「那支奪魂神釘是我師父交給我的……」

  「你師父交給你的?」彭海更加莫名其妙,摸了摸肥肥的肚子,問道:「孩子,你師父是誰?」

  于梵身受彭海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彭海一臉笑容,和藹可親,根本就不懷疑面前這個像彌勒佛似的頭陀,竟會是天下九大兇人之中的枯木尊者。

  他誠懇地道:「家師龔江。」

  「龔江?沒聽過這個人!」彭海想了一下,歉然笑道:「孩子,令師大概是武林隱士,所以我沒有聽過他的大名,不知道他的綽號是……」

  于梵道:「家師只是會一點武功而已,並沒有闖過江湖,難怪大師父不知道。」

  彭海試探地問道:「令師跟漠北雙兇是朋友?」

  于梵哼了一聲,道:「家師光明磊落,俠義為懷,怎會與那兩個武林敗類,江湖惡人為友?」

  彭海耳門一熱,尷尬地笑了笑道:「孩子,你這麼一說我弄得再迷糊了,令師既然跟漠北雙兇不是朋友,又怎會有奪魂神釘傳授呢,並且……」

  他說到這裏,見到于梵臉上有為難之色,曉得問下去,于梵不會說的,於是話聲一頓,改口道:「令師此刻在哪裏?」

  于梵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沉聲道:「他老人家已經被害了……」

  「被害了?」彭海道:「莫非是漠北雙兇加害……」

  于梵搖了搖頭道:「是我那兩個喪盡天良的師兄……」

  他的話聲一頓,想到這是一件非常恥辱的事,豈可對外人說道,尤其是這麼一個武林高手,正派俠士,若是曉得自己有那兩個禽獸不如的師兄,只怕會瞧不起自己……是以他的思緒一轉,馬上便住口不說。

  彭海的經驗是何等的豐富,一見于梵的神情立刻便已看穿對方的心意,他笑了笑,不再問下去,略一沉吟,改口問道:「孩子,你義姐已被金笛書生奪走,難道你便置之不管嗎?」

  于梵搖頭道:「不,我一定要到秦鵬飛那兒把她救出來……」

  彭海聽他又把鬼斧神鞭秦鵬飛提了出來,心中更覺詫異,忖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會用賀氏兄弟的奪魂神釘把小羅打傷,以致使得小羅受傷之後,功力銳減,雖然發出九幽天柱,卻沒能殺死這個小子,他反而曉得他們一定到秦鵬飛那兒去,說是找秦鵬飛……」

  饒他機智百變,也無法把整個事情串連起來,甚而愈想愈糊塗,弄不清于梵到底是什麼來歷。

  不過他此刻卻弄清楚了兩件事,那便是何以金笛書生的功力雖然減低,以及魏霸天眼見于梵受傷,不及進一步的把他殺死的情況了。

  他笑了笑,暗忖道:「無論怎樣,這小子等於是幫了我一把,削弱了魏霸天那方面的實力……」

  他想到這裏,問道:「孩子,你又如何曉得他們要到鬼斧神鞭秦鵬飛那兒去的?」

  于梵道:「他們說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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