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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他們找了一家客店,住了一夜,第二日中午,方始抵達高山少室峰北麓的「少林禪寺」。

  方必正與少林寺中的僧侶很熟,雖是經過臉上抹了一層層淡淡的易容之藥,但一進佛殿,就被知客僧人發覺了。

  這位年歲極輕,身軀魁梧的知客和尚,是寺中「藏經樓」大方禪師的弟子悟玄,在武林之中頗有名氣。

  方必正說明來意之後,悟玄就領了他們前去見方丈。

  如果不是方必正同來,大概要見少林掌門;恐怕還得費上一些腦筋,因為據悟玄告知,近半月以來,由於「震天殿」的通知期限已屆,全寺僧人無不全在戒備,以待「震天殿」興師問罪,是以,掌教方丈己當不再接見生客而防對方用什麼陰謀詭計。

  方必正以丐幫首徒「青杖無常」的聲譽,當然足以保證同來之人,不會是「震天殿」的屬下了。

  五人跨進方丈室,在這小小的禪室以內,除了那位約四十出頭的中年方丈「大智」禪師以外,屋內尚有兩位白髮白髯的老年僧侶。

  蕭劍寒當然認不得他們。

  不過,他想得到,這兩人必然是掌門人的長輩,大概是監院三老中「勝」字輩的長老人物。

  洪無憂似是與那兩位老和尚相熟,五人在悟玄的引導下見過了大智禪師,洪無憂就向兩位老和尚抱拳道:「戒大師法大師佛駕也在方丈室,真是令老夫意外……」

  敢情這兩位老和尚正是監院三老中的勝戒、勝法二僧。

  勝戒、勝法坐著未動,同時合十,卻由勝戒沉聲道:「洪施主居然駕臨敝寺,老衲深感意外……」

  蕭劍寒本已坐下,聞盲笑道:「兩位禪師怎麼稱呼?掌門人可否先為介紹?」

  大智禪師忙道:「正是,貧僧倒是忽略了……」語音一頓又道:「這是貧僧兩位師叔,勝戒和勝法長老。」

  蕭劍寒笑道:「久仰了。」「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貴姓?是那位施主的門下?」

  可能是他說話的語氣,使得大智掌門覺得不同凡響,是以,他沒問紅雲道長和秦萍,先問起蕭劍寒。

  蕭劍寒應聲笑道:「區區蕭劍寒,家師乃是『不醉狂生』!」

  大智禪師聞言目光一亮,合十道:「原來小施主是二聖弟子。貧憎幸會之至。」

  那勝戒勝法二僧,在蕭劍寒出言相詢之時,本是對蕭劍寒的舉措感到有些失禮,因為他們認為這話應該由那中年道人或是方必正問出才對。

  但當蕭劍寒報出師門以後,他們可就為之動容了。

  那種認為蕭劍寒失禮的想法,早已沒有了。

  勝戒禪師更是合十笑道:「小施主,方老檀越好麼?」

  蕭劍寒笑道:「承大師情,家師康健如常。」

  勝法大師卻是長歎一聲道:「三十年前叩別方老施主,迄今未曾再睹方老尊顏,老衲真是想念的很,小施主,令師近日可曾有出山打算?」

  蕭劍寒笑道:「家師早在月前下山了。」

  勝法聞言頓時目光一亮道:「真的麼?」

  蕭劍寒笑道:「區區是與家師同住雁蕩,怎會不真?」

  勝戒大師合十道:「方老既已下山,齊老也不會隱居不出,有二老出頭,那『震天殿』的『一王』也就不足為懼的了。」

  話音一頓,忽然向大智道:「掌門人,蕭小施主來此必有大事,老衲尚盼掌門人借此機會,能夠與小施主多請教益……」

  看來那「武林二老」在武林中真是清譽極隆。

  這少林長老,竟然對二聖的傳人如此重視,看在別人眼中都不覺得奇怪,但看在秦萍眼中,卻起了不少的作用。

  秦萍那張有些象女人般的柔嫩的臉上,竟是光輝煥發,一雙星目,也不時在蕭劍寒身上轉來轉去。

  他為有蕭劍寒這樣的朋友而覺得驕傲。

  勝戒大師話音一落,大智掌教連忙躬身道:「本座敬領師叔法諭……」

  蕭劍寒適時接口道:「掌門人,只怕區區年歲太輕,無補於事啊……」

  大智笑道:「小施主忒謙了……」話音一頓,掉頭又向洪無憂道:「洪老施主,華山慘遭滅門之事,可是真的麼?」

  洪無憂笑道:「掌門人可是有些不信麼?」

  大智禪師道:「老施主,如就觀言察色,老施主面無重戚之容,足見華山一派滅門慘禍,可能並不如傳聞之甚。」

  洪無憂笑道:「掌門人果是才智過人。老朽的神情,竟然全都未曾漏過掌門人法眼,真叫老朽大為佩服。」

  大智禪師笑道:「老施過獎了……」

  那位勝戒大師忽然白眉一揚道:「洪施主。聽你話中之意,莫非華山派的滅門血案,只是武林人物以訛傳訛的錯講了麼?」

  洪無憂搖頭道:「不,本派滅門慘禍,對武林而言,是事實。」

  勝戒大師一怔道:「老施主此話何意?」

  洪無憂笑道:「華山派由於近年人才凋落,自知絕非『震天殿』中的『劍掌大王』戰豪之敵,是以才……」

  他忽然搖搖頭低歎了一聲,又道:「老朽不怕大師們恥笑,為了全派子弟的千百口性命,本派只好採用了一個權宜之策,暫時隱身暗處……」

  勝戒大師大笑道:「原來你們是金蟬脫殼之計麼?」

  洪無憂嘆息道:「時勢迫人,不得不幹,大師莫要見笑。」

  勝法大師插口笑道:「如此說來,你們華山派並未有過什麼不測的了。」

  洪無憂笑道:「不測之事倒是有的,但丟臉可就大了。」

  勝戒大師看了掌門人一眼道:「掌門人,此事依老衲看法,華山派不失舉措精明。」

  大智禪師道:「師叔所見甚是,不過,本寺卻無法如此效舉……」

  他言下之意,是少林不比華山,可以隱退在暗處進行動作,因為,少林的名望和這座廟,這個惹眼的場所。

  勝戒大師道:「老衲不敢作此建議,掌門人莫要誤會。「蕭劍寒插口笑道:「掌門大師對眼下之事,究竟如何打算?少林在武林之中,向有泰山北斗之譽,如是少林出事,其影響所及,可就大了。」

  大智禪師長歎道:「小施主,本寺弟子連日以來都抱定了與寺共存亡的決心,如果那『一王』真敢冒此不偉,本寺只有全力一拚而已。」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掌門人與貴寺各位大師的豪氣,區區十分心折。」

  他言下之意,已然有了不贊同的暗示了。

  方必正這時也淡淡一笑道:「掌門人,貴寺自信能夠勝得了『一王』手下麼?」

  大智禪師苦笑道:「聲譽所在,生死二字已不逞念及。」

  顯然,這批和尚是抱定寧為玉碎之心了。方必正大笑道:「掌門人,在下對這等舍拚命而外別無選擇的想法,極不同意。」

  勝戒大師皺眉道:「依方施主之意,本寺應該怎麼辦?」

  方必正笑道:「依在下之見,貴寺最好設法保留元氣。」

  大智禪師笑道:「如何保留元氣呢?莫非本寺也得轉入暗中……」

  方必正笑道:「那倒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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